隆隆雷声在天边响起。

张德荣抬头看向殿外,狂风卷着不知何来的落叶吹进大殿,幔帐被吹得顾了起来,案几上的书页哗哗作响,宫女连忙用手压住。

两个小太监跑过来,跪在地上去捡落叶,又有人用尘扫细细地打扫地上的落尘,沙迷了眼也不敢擦。

狂风只吹了片刻就停了,张德荣眉心微蹙,他是一个很信道的人,这场风总教他觉得有点邪,想着最近宫内发生的事,他转过身,无声向殿内走去。

“张大伴。”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张德荣躬身道:“末时了,陛下。卯时处置政务至今,他想是风神也不忍见陛下如此辛劳,特意用以风做媒,来请陛下暂且休憩。”

内殿的天子平淡应了一声,说:“这风倒凉。”

张德荣已经让人去取了衣裳,他自己站在柱旁,看着殿门外那一方窄小的天空,阴沉沉的雨云从天上压下来,天色昏暗得就像到了傍晚。

天子没有移驾之意,殿内点起了蜡烛,烛光堂皇,是一支就能让小厅亮如白昼的贡品,只是这座宫殿实在是太威严空旷,即使宫人举盏点了那么多蜡烛,落到墙上的影子仍是暮气沉沉的。

唰唰的雨声从殿外传进来,寒气从光可鉴人的青砖透入丝履,张德荣的寒腿开始发作了,身上各处旧伤也在隐隐作痛。

但他能忍得住。

他一辈子都很能忍,所以才能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他当然想站得更久,更稳,想要让这座宏伟的宫城缺了他就像缺了一块地基。

他就这样散漫地想着,直到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眉头一动,“陛下?”

“……秋思感怀罢了。”天子说,“下雨了,今夜应当是赏不了月了。”

张德荣心念急转,他竟不知后宫哪位贵人得了陛下的宠爱,甚至能相约赏月,要知道自陆定渊的死讯从东南传来之后,陛下不仅当朝失态,并且绝步后宫已一旬有余,只是前日才按规矩去皇后的宫里睡了一夜……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抿了起来。

然后他听到天子低声吟道:“‘三辰垂光。照临四海,焕哉何煌煌。悠悠与天地久长……’”

其人如月,不负“垂光”……

陆定渊。果然是陆定渊,也只有陆定渊!

人是皇帝要杀的,张德荣知道这位陛下就像他一样,对此从未感到后悔。那个离经叛道,不合时宜,以下犯上之人,早就该死了!

但就像那人的死讯掀起的波澜仍在京城回荡一样,陆定渊的死给人带来的又不是全然的畅快。也许是死者为大,就连张德荣再想起那张如冰似雪的面孔,想到这样的惊才绝艳之人落得的竟是身中剧毒,投身河川死无全尸的下场,虽然这正是他最期盼的的,和亲手实现的,也不能不产生几分怅然。

连他这样的太监都难逃此人的魔魅,又何况是对他曾情深义重的皇帝呢?

但他只是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