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熠南并不知道自己炒一个菜的时间里,最大的感情危机就已经解除了。
他今天跟着菜谱学了道新菜，满脑子都想着宣则言会不会喜欢。
“怎么样？好吃吗？会咸吗？”
看着楼熠南期待的目光，宣则言细细品尝了一下：“很好吃。”
楼熠南喜不自胜,赶紧又给宣则言夹了一些：“那你多吃一点！”
宣则言有些不好意思了,光他自己吃,楼熠南都没怎么动筷子。
“你下毒了？”
“啥？”
楼熠南人都傻了，委屈小狗差点就跳起来自证清白了。
“我怎么可能给你下毒！我就是毒死我自己也不可能毒死你啊！”
“那你为什么不吃？”
楼熠南当场愣住了。
宣则言默默吃饭，小声嘟囔：“我还以为你想毒死我之后，再换一个老婆呢。”
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的楼熠南尾巴都快摇断了,立刻拿起筷子吃了两口。
“老婆，你在心疼我，嘻嘻。”
宣则言没说话,脸颊到耳根都红透了。
多年情侣,还是经不起撩拨。
怪只怪这只修勾实在是太帅了，谁能忍得住不害羞啊。
“这么好的老婆我才不换！”楼熠南止不住笑容,又给宣则言夹了别的菜,“你再吃吃看别的,保证都没下毒。”
宣则言点了点头，默默地把菜都吃了。
这比一百句夸奖都让楼熠南高兴。
当然，如果还有夸奖就更好了。
但是今晚老婆这么温柔还心疼他，楼熠南心里无比满足。
更加坚定了,要在录制节目期间把老婆养胖一点点的念头。
这才录了一个多星期，他老婆不仅没长肉，感觉还瘦了。
看得楼熠南心疼不已。
“录个节目比你上大学还忙,每个老狐狸都来压榨你，有时候也不要太乖啊，不要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楼熠南眼睛一转,开始给宣则言出主意：“反正老魏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就干脆推给我，说我不同意，他们占了你太多时间，导致我们没时间谈恋爱，影响我们夫夫关系。”
宣则言佯装生气：“胡说八道。”
“本来就是。”楼熠南理直气壮，“录节目要上课、要写作业，晚上大家都下班休息了，你还要守晚自习，现在任志忠又让你去带奥数班，哪儿有这么会折腾人的，周扒皮都没他们狠。”
“不许胡说。”宣则言说，“学习是好事，我不觉得辛苦。”
“但是我心疼。”楼熠南说着就上手摸了摸宣则言的脸，“把我老婆都累瘦了。”
楼熠南的手骨节分明，纤长匀称，掌心却宽厚温暖干燥。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看起来有棱有角，却把全部温柔都给了自己。
害羞的宣则言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你们表演什么节目，商量好了吗？”
楼熠南先是一愣，然后没绷住笑了出来，最后把悲伤的事情全都想了一遍才摆出了严肃的表情。
“怎么来刺探军情都不掩饰一下的？”楼熠南凑到宣则言面前小声问，“哪儿能平白无故告诉你，不用点美人计？”
宣则言伸手把楼熠南的脸推开，冷静地说：“你们四个都是歌手出道，不唱歌难道演小品吗？”
被猜中了楼熠南也心不慌：“那也说不准，万一就是这么出乎意料呢？”
宣则言没说话。
看那三个迷弟迷妹唯楼熠南马首是瞻的架势，多半最后选的也是他的歌。
这根本一点儿也不南财。
楼熠南还沉浸在自己可能会在试探中讨到什么好处的窃喜里，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这次终于能让你在现场听我唱歌了，上一次应该还是高三上学期结束前的新年晚会吧。”
楼熠南说起来就感觉有点心酸。
出道五年，他最爱的人每次都错过了他的演出。
不管是有什么理由，对他来说都是一种遗憾。
幸好，他们相爱的日子还很长，总能让他等到机会。
“你当时……”楼熠南犹豫着开口，“知道那首歌是唱给你的吗？”
吃饱了的宣则言放下了碗筷，擦干净了嘴，给了楼熠南一个大白眼。
“我又不傻，能不知道吗？”
·
虽然当时楼熠南已经是高三了，课业非常紧张。
但这是他在锦城中学最后一年，希望他能参加新年晚会的呼声很高。
新年晚会这样的热闹，怎么可能不让风靡全校的人上台露个面呢？
刚传出他有可能会唱歌的消息，全校学生都激动了。
尤其是那些没见过他真人的高一学生，只看过一些陈旧的照片和视频，还从没听到过楼熠南唱歌现场呢！
热情一点点堆高，高到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楼熠南一定会上台表演节目。
楼熠南本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坊间就已经把他要唱什么歌都定好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参加了？”
楼熠南本人一头雾水。
但是他不参加不行啊！
就好比奥数小组不能失去宣则言一样，新年晚会也不能失去楼熠南。
开玩笑，全校最拿得出手的歌手，怎么能不在这最后的时候高歌一曲呢？
这个时候的楼熠南刚刚参加完依靠回来，几乎是全身心放松的状态。
他只想每天在教室里隔着七八排距离看着宣则言，下午再跟他一起补课，其他事情他才不愿意操心。
唱什么歌？
不唱！
身为晚会筹备组一员的文艺委员盛屿安，肩负组织的信任跑来做楼熠南的思想工作。
但楼熠南的倔脾气上来了，哪怕是多年兄弟，他也不听。
什么被人喜欢、追捧，他才不在乎呢！
“那你也不想让他听你唱歌吗？”盛屿安使出了杀手锏，压低声音恶魔低语，“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听过你唱歌哦。”
楼熠南：“……”
“你上次在学校里唱歌是被我偷偷报名去参加了一场校园歌手大赛吧？”盛屿安摸着下巴胜券在握地说，“那个时间，宣则言好像去参加奥数比赛了，不在学校里呢！”
楼熠南：“……艹！”
“这可是毕业前唯一的机会啊……”盛屿安拍了拍楼熠南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要把握啊兄弟！”
“我去！”
确定楼熠南要参加新年晚会的消息刚放出来，所有人都激动了。
不管是曾经听过还是没听过楼熠南唱歌的人，都想在他毕业前听一次现场。
宣则言不怎么跟人交谈，算是最后才知道这个消息。
他关心的点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彩排的时间跟补习的时间冲突吗？”
楼熠南听了忙说：“我可以不排练，但我不吃饭也会来跟你补习的。”
宣则言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楼熠南回答得太顺滑太急迫，反而失去了可信度。
像是因为着急脱口而出的借口。
不过至少这个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
宣则言：“真有上进心。”
楼熠南心想，我这可不是什么上进心，是对你的一片痴心。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歌吗？”楼熠南忽然问，“或者……歌手。”
宣则言：“我喜欢姚望晴的歌。”
楼熠南当时心情就不好了。
他之前从杨知白那里得知了宣则言喜欢姚望晴，还去找姨妈拿了演唱会门票。
当时他只觉得能跟宣则言一起“约会”，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演唱会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但现在亲口听见宣则言喜欢姚望晴，感觉还是非常不一样。
以后他也是要当歌手的。
但姚望晴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横在他面前，成为了不可超越的存在。
当天晚上楼熠南回去把姚望晴所有的歌曲都听了一遍。
不明白宣则言喜欢她的点在哪里。
诚然，姚望晴的歌声非常有质感，感情也很充沛，娓娓道来引人入胜。
但毕竟是二十年前走红的歌手，不管是曲风还是歌词，都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质感，并不符合现当代少年们的喜欢。
虽然姚望晴年轻的时候也很漂亮，但年龄差了二十多岁，总不能是男友粉吧？
不会的不会的。
宣则言一看就是醉心学术的好学生，才不会有这种不合理的想法。
于是楼熠南给宣则言发了一条消息。
【火羽白：你最喜欢姚望晴的哪首歌？】
只要是宣则言喜欢的，他都可以勉为其难爱屋及乌。
【宣：《阿尔塔米拉的野牛》】[注]
好奇怪的歌名。
楼熠南跑去搜了一下歌词。
“记忆是虚幻的镜子/时间于它不受限制
它在不知疲倦的荒山里岿然而立
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被驱逐的自己
它是最后也是第一头野牛
无人抚慰它受伤的心。”
恰好宣则言也给他发了个截图，图上正是这几句歌词。
楼熠南并不能完全理解歌词里的意思，却能从姚望晴的歌声里感受悲伤。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楼熠南不希望让以后回忆起来满是心酸。
于是他改了主意。
他要给宣则言写一首歌。
一首能抒发他内心感受的歌，从歌词到旋律都贴近自己对他的爱，而不是去想什么西班牙的野牛。
舞台上的楼熠南光芒万丈，唱着他青涩又动听的第一首歌曲——《犹未可知》。
宣则言知道那是楼熠南写给他的歌。
他以为他不知道，但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此后每一年的这一天，都是他们的纪念日。
楼熠南从不参加跨年晚会，因为那一天，他只想唱给宣则言一个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