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他们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了,眼看田南他们气冲冲的回来,一个个脸蛋儿都红了,可见真是恼火。

“怎么了?人呢?人丢了?”

“该不会是先走了吧?”

“他们……”

大家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田南怒气冲冲:“你们不知道,这两个缺德冒烟儿的玩意儿,他们在寝室呢,他们……”

田南觉得自己真是气的不行,噼里啪啦的就把这两个家伙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旁边还有几个补充的,真是一句也不差。这么叽哩哇啦的说完,其他人也气了个够呛。

田耀祖姐弟如果真的有事儿耽搁了,大家也不会生气,但是一想到这姐弟两个是故意的,白白耍他们玩儿,这谁能扛得住?田甜冷笑:“真是把自己的当个玩意儿了,以为这个就能拿捏我们?他以为自己是谁!”

田甜可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她果断:“这次回去之后我就要去找村长,我以后坚决不会跟他们一起走。”

“我也不跟他们一起走,什么玩意儿。”

“他家人怎么跟老鼠一样,就会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我们不一起走,村里不会同意吧?”

田甜:“有什么不同意的?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家个人走个人的呗?反正说好了个人走个人的,然后我们约好时间一起,别人管得着吗?”

“哎,对啊。”

“这个行,反正我不跟田耀祖他们一起,他们不是要故意拖延拿捏我们吗?那看谁倒霉。”

“就这么说定了,不用给他们好脸儿,真是恶心死了。”

“田甜姐,你们不知道我,我们一个学校才知道,那个田耀祖真是有毛病的,他好像觉得别人都该让着他,可霸道了。还随随便便就拿别人的东西,这跟小偷有啥区别。他姐姐还说他是个孩子,说大家欺人太甚,我可真是……”

“他就那样,他姐姐兰荷也有毛病,谁还不是个孩子了?就他们家的是孩子?他家的独苗儿就了不起?谁还不是家里的独苗儿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反正就是满满的抱怨,他们小孩儿也没有什么大事儿,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很大的事儿了,因此一个个义愤填膺。双喜:“我们走吧,他们既然要留下那就在寝室待着呗,反正我不等他们了,凭啥啊!”

“就是,凭啥。”

“走,我们走。”

大家索性也不等了,正要走人,就看田耀祖两姐弟嗖嗖的跑了出来,田耀祖怒目相向:“你们凭啥要先走?凭啥不等我们?我要告诉我奶收拾你们。”

“呸!我们凭啥等你?你的脸那么大?我才不怕你。”彩云翻白眼,十分厌恶眼前的田耀祖,他家管孩子是很严格的,彩云的两个弟弟虽然是男娃儿,但是在家里一样是被教着规矩,可不像是田耀祖这样。

就凭借是个男娃儿就恨不能上天,彩云不能理解,所以彩云是十分厌恶他的。

“恶心巴拉的,一肚子坏水儿,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彩云真是看不上他们家干的那些事儿。她说:“咱们走吧。”

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田甜:“我们走,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对!”

要说田耀祖做事情就是讨人厌,这将近二十个同学,真是除了他们两个自家人,别人真是一点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满满都是嫌弃。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太过分了。”兰荷咬着唇,委屈的不行。

田甜:“呵呵!”

彩云:“呵呵!”

双喜:“呵呵!”

大概是她们三个带了头的关系,其他人也一水儿的呵呵,反正就是坚决不给好脸儿。

呵呵冷笑,才是他们值得拥有的,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晦气,真是大大的晦气。

田甜:“我们走。”

“嗯!”

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家也不想跟这没脑子的姐弟继续多说什么,一个个背着书包,都转身走人。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兰荷气的跺脚,但是还是赶紧拉上田耀祖,说:“我们也走。”

田耀祖怨毒的看着其他人,怒骂:“该死的东西,等我回去,等我回去,我奶肯定会教训你们。”

说到这里,田耀祖突然回身就给了兰荷一个耳光,更是大声:“家里人让你在外面好好照顾我,你看看你是这么照顾我的。你就看着别人欺负我?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要是秀荷姐姐还有珍荷姐,肯定是不能看着我被人欺负,都是你的错!”

兰荷小声的哄着他,说:“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别生气了,你看姐姐对你还是很好的,把你照顾的也很好,我不是都给你洗衣服了吗?打饭打热水的,是吧?”

“你本来就该给我洗衣服,你一个女娃儿不敢这种活儿,难道还是我干?你个废物篓子。”田耀祖一点也不领情。

兰荷:“好好好,是我的不对。”

她说:“咱们快点跟上吧,不然这些人肯定是要故意把我们甩开,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切等回家了再说,你说对不?”

田耀祖眼看大家走的很快,恨恨的嗯了一声,这些狗东西,等他告诉他奶……

这里到码头有公交车,不过不算远,公交车只有两站,所以大家已经商量好了走回去,总归能省一块钱呢,一块钱能干好大的事情。大家一起顺着马路走,这会儿路上的学生已经不多了,但是正好赶上下班的时间,不少人骑车路过,街上的小汽车也比平时多。这是田甜他们第一次自己走。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但是因为人多,毕竟快二十个孩子了,又觉得好像没有那么怕。

青天白日的,这里可比古代安全多了。

田甜几个年纪大一点都领头儿走在前面,田桃寸步不离的跟着姐姐,狗蛋儿小声问:“田甜姐,我们走的对吗?”

他都有点不记得路了。

田甜:“对的,我记得来的时候就是从这边走过来的。”

他们来上学的时候就没有坐车,而是走过来的,为的也是让他们熟悉路,他们县城其实不算小,不过不管县城大小,分布还是很有规矩的,像是繁华的地方基本也就在固定的位置,如果是出来逛街,步行也算不得远。

同样的,他们小学岛上的孩子多,所以距离码头也近,一条大路只是拐个弯儿就能抵达码头。因此并不算难找,小学生其实要是认真一点能找到,更不要说田甜他们都初三了,不能算是孩子,已经算是青少年了。

田甜领着大家一路过去,都不需要问路,很快的拐弯就直走,两站路步行差不多十七八分钟,田桃:“到了到了,姐姐诶,到了。”

码头可算是他们在城里最熟悉的地方了。

“走,我们快一点。”

“总算是要回家了,如果不是那两个搅屎棍,我们现在估计都走一半儿了,真是膈应人。”

“谁说不是呢。”

“啊不是,咱们今天是跟村里的船走,要是坐客船,他们这么一折腾,我们都赶不上船。”不知道是谁又嘟囔了一句,可以看出,大家对田耀祖田兰荷那是深深的怨念了。

“反正就这一次,下一次我们就各走各的。”

“对,各走各的。”

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说话又不会藏着掖着,一个个都不背人的,愣是气的田耀祖姐弟又哆嗦了。田耀祖:“我要告诉奶,我要告诉我奶……”

这还是个告状精。

奶宝男。

大家顺着码头一路找过去,就看到田朗,田甜立刻招手,“田朗叔!”

田朗:“这边。”

他们可是等了有一会儿了,小孩子赶紧一个个踩着甲板进了船舱,船上还有十来个村里人,大家都是今天来城里采买的,能坐村里的船,大家肯定是更乐意坐村里的船,虽然都是一样花钱,但是都是熟人啊。

而且直接回岛上,不用路上一个岛一个岛的停靠,耽误时间。

“你们放学晚了?”

“行啊,一个个小家伙儿竟然自己找来了。有点出息了。”

学生们都笑了笑。

田耀祖最后上船,一上来就看到他爹也在,自从放开了,田富贵是隔三差五的出来,那可真是如鱼得水哦。他面目含笑,说:“耀祖,来爹这里……”

田耀祖一下子就哭出来:“爹,他们欺负我,田南他们打我。”

他还记得刚才的事情,嗷嗷的:“田南田北还有狗蛋儿他们都打我们了,他们都欺负我们,还故意不带我们,先把我们甩下来……”

他是懂的恶人先告状的。

田富贵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不善的盯着其他的孩子,重点是田南他们几个,眼神很是深邃凶狠。

田南他们到底是小孩儿,吓的缩了缩脖子。

田甜一看可不管那些,大声说:“田耀祖,有本事你说出前因后果啊!你可真是会装,你们姐弟两个不去演戏都可惜了。我们说好了四点半在学校门口等,等到了五点多你们还不出来。田南他们几个去寝室找人才知道,田耀祖和田兰荷是故意不出来的,为的是教训我们,我就想问问,你凭什么教训我们?我们哪里惹到你了?再说,你算是老几?他还说如果我们不听他的,就要诬赖我们孤立他们,还有……”

田甜叭叭叭的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大概是田甜太过气势汹汹,毫不示弱,学生们也不怕大人了,一个个都说了起来:“就是啊!当时他们还说……”

“田耀祖还要让我们给他洗衣服,我就问凭什么,我们只是同村,凭什么啊!怎么脸皮那么厚?”

“就是,我们凭啥就一定得等他?还想用这事儿拿捏我们,脑子坏掉了吗?”

“他们还……”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田桃:“田耀祖凭什么让我们帮他!他在学校一直惹事儿的,他抢人家的吃的,结果挨了打还不知道悔改,还不告自取的把人家打的热水全都用了,还有……他做了好多这种屁事儿,然后还想报复人家,故意趁着人家上厕所往粪坑里丢石头……”

十几个小学生又叭叭叭的说起田耀祖入学以来那些骚操作,反正是多的不得了。

村里十几个出来采买的大人一个个都听麻了,再看田富贵,深深的感叹,田富贵这人不是挺圆滑的吗?他儿子可真是不像他啊,半点也不像,这真是又嚣张又没有脑子啊。

而且干的那都是什么事儿啊。

其中一个就是姜涌泉的老娘,自从兰妮子走了,姜涌泉整天生无可恋,但是姜老太可高兴,每天精神头十足,她扫了田富贵一眼,说:“富贵啊,这事儿不是大娘说啊,你多少也得管管孩子,他拿人家东西,说白了不就是小偷儿吗?咱村子可不能出个贼啊!咱们田家村变成了鱼石岛村,可是不管叫啥,名声都是很重要的。你说学校这么多学生,到时候一来二去的传言,坏了我们村子的名声可就不好了。我们就是因为来到鱼石岛才有了这个生路,你们要是败坏鱼石岛的名声,我可是不依。”

“对,这一个村子出了小偷,出去都是要被十里八乡指指点点的。你可不能不好好教孩子。”

“咱们村子以前穷的时候都没有小偷儿,你儿子可不能干这种事儿。”

田富贵心情烦躁,没忍住呛声了一句:“谁说咱们村子没贼?田大牛不就是因为偷东西被打废了?”

这话一出,其他的人都古怪的看着他,阴阳怪气:“哎呦,这谁不知道,田大牛根本不是偷东西,他是勾搭人家老太太才让人揍了出气。”

“就是啊,村里谁不知道?把他扯出来说就没意思了吧?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可不是。”

田富贵脸色有点难堪,他倒是没想过大家会反驳他,索性抿抿嘴,没再说什么。倒是田耀祖嗷嗷的:“爹,他们欺负我,他们都在欺负我,你打他们,你打他们给我出气。一帮赔钱货有什么了不起的,赔钱货有什么脸读书?”

狗蛋儿没忍住,说:“他在班级里也这么说了,然后让我们班一个小胖丫头给按在地上锤了好几拳,现在看到人家还躲着走呢。”

其他人:“……”

真有“出息”啊!

田耀祖有点尴尬,不过很快的说:“我又不是打不过她,好男不跟女斗。”

“你就是打不过她,你薅我们班小翠的辫子,又被小胖妹教训了一顿。你还想还手来着,被她按住咣咣的又打了一顿。”狗蛋儿死鱼眼,觉得田耀祖就是吹牛逼。

明明打不过。

他说:“你家兰荷还想上去薅人家头发,也挨揍了。”

兰荷缩缩肩膀,她可真是有点怕了他们班那个小胖妹。

那就是个十足的泼妇。

田富贵按住了太阳穴,没想到儿子上学这么两周,就挨了这么多揍,心情的同时也怨恨学校不管,他问:“你们老师不管?”

“老师批评了,但是老师也让田耀祖不要再惹事儿了。”

狗蛋儿叭叭的。

这事儿老师每次知道都要阻拦劝说的,而且也会批评打人的同学,但是有时候吧,真的不能全怨人家,因为每一次,是每一次,毫无例外,都是田耀祖先挑事儿的。

所以老师对这个孩子也很头痛。

不过学生们不懂老师的为难,倒是说:“老师每一次都批评打人的同学了。但是批评有啥用?田耀祖还会继续惹事儿啊。”

“就是。”

大人们:“……”

田耀祖梗着脖子,一脸的“我没错”,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心说这真是谁带的孩子像谁,田耀祖这一出儿真是有点像周雪花。周雪花自从去年台风夜袭田大牛,就老实了不少,也出来的少了。

但是吧,她的性格就是那样的,大家谁不知道啊。

现在看田耀祖这孩子倒是没学到他爹的精明和擅长洗脑忽悠,格外的像周雪花,又蠢又冲动。

田朗也知道自己骂人不好,但是他又觉得这个词儿是很适合形容田耀祖的。

他想了下,真心的说:“富贵哥,不管咋的,还是好好劝劝孩子吧,咱们村里的人咋闹腾都有个数儿的,但是外面可不一定了。他总是闹事儿要是让人打出个好歹,你们家咋办?”

田富贵心情很不爽利,但是听了这话倒是也知道田朗说的有几分道理,一下子就蹙紧了眉头。

好半天,点点头说:“我心里有数儿。”

他们叽叽喳喳闹腾的功夫,船已经开了好远了,田甜好奇的问:‘田朗叔,你是从哪儿回来的啊。”

虽然别人都是来城里买东西,但是田朗叔应该不是吧?他们开学之前,田朗叔就来回跑了,好像是要干啥。

田朗:“我去了一趟省城,进了一些袜子裤衩这些东西,前几天在市里的夜市儿已经摆摊儿卖过了。”

“啊?你去做小商贩了?”田富贵有点嫌弃。

士农工商,他们是最看不上做商人的。

不过田朗倒是挺淡定的,说:“是啊,城里的夜市儿还是很热闹的,天刚擦黑就有人逛街了,差不多摆摊到九十点吧。我观察过了,各个摊位生意都不错。我没摆摊几天,但是我琢磨着,如果真是每天摆摊儿,那肯定比上班赚的多多了。”

他不知道别人的成本价,但是也有一些大概的推算,田朗自己琢磨了一下,大概估摸一个月下来总归有上千的收入,真真儿不算少了。

他们也知道的,不少厂子的工人收入也就二百来块钱。

还是摆摊赚的更多。

田朗说话的功夫也自己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田富贵多看了田朗一样,也陷入了沉思。

他是知道田朗多爱学习的,但是田朗能够豁出去做买卖,可见这肯定赚钱。他刚才还有些看不起做买卖的,但是转头儿又觉得或许也成的。

他家跟别人家不一样,别人家都买船了,跑船打鱼,他就一个男人,而且也吃不了这个苦,所以他家可没定。同样没有定的还有田大牛家还有杨家。

他们几乎都是因为人手不够。

所以总归是要想点别的办法赚钱了。

其他人也多少听出了田朗话里的意思,大家都琢磨起来。

大家都陷入沉思,田朗倒是回过神又说起旁的:“我这一次去省城,见识的挺多的,省城比我们这边热闹多了。大的批发市场也多,咱们县里的没法儿比,天壤之别。咱们县城的小商品批发市场看着挺大吧。省城的更大很多的。”

田甜好奇的睁大眼,说:“那省城远吗?”

“我从市里坐车过去,快四个小时了。”

他得意的说:“我是自己买火车票,坐火车过去的。火车还挺特别的,跟汽车感觉不一样。”

田甜:“哇哦。”

大家很快的都凑到了田朗的身边,他们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市里了,还是村委会带他们去的,就去了那么一次。至于更遥远的省城,没见过啊。

“省城很大,不会走丢吗?”

“嗐,长嘴干啥的,就多问问呗。人还是挺热情的,问路什么的也都会指道儿,我倒是没遇到什么骗子,反正大部分人挺淳朴热情的。不过听同行去拿货的大哥说,他有一次做火车遇到小偷儿了。还有一次遇到了骗子,用一个假的金条想要骗他,幸好被他发现了,反正出门在外,小心谨慎是应当的。”

“对对对。”

因为田朗提起了省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省城上,倒是不管田耀祖了。

田耀祖没得到想要的结果,气的鼓着腮帮子,像是一个癞-□□。

他们这一次坐的是村里的船,也不是客船,中间不停,到的倒是比客船快。不过这样也有两个多小时了,可是就这,大家也没觉得很久,毕竟唠嗑是感觉不到时间的。田朗可是第一个去省城的,大家都对省城好奇的紧,恨不能多知道一点回家好跟着吹呢。

田甜也没有晕船,相比于第一次出门的状态,她倒是很快的适应了,当然也是因为现在是个好天气,如果遇到大风天,恐怕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如今这样倒是也好。

船靠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田朗率先下船,站在船边给大家搭把手,一个个的看着大家下船。

田甜他们一下船,就觉得人格外的放松,外头再好,也不如自己家啊!

田甜:“冲鸭!回家!”

她率先跑了起来。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

田朗:“……”

他高声:“田甜你慢点啊,天都黑了别摔了。”

这都大姑娘了还这么孩子气的吗?

他的疑问,没人回答,反正田甜是想赶紧跑回家。她想家啦!

大家都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甭管平日里在家咋样,但是这会儿还真是都有点想家了,田甜一带头,大家都跑的飞快,好在这条路熟悉的很,他们也没人摔了。

田甜他们一路回家,还没进门就嚷嚷:“娘,妈妈,我们回来啦!~”

宋春梅急匆匆的出来:“田甜回来了,我就说你差不多快到了,田桃他们呢,你奶可是做了好吃的。就等着你们了,都是你们爱吃的。”

田甜还没进门,在院子里就闻到油渣的香气了。

他们家人最喜欢油炸食品了,万物皆可油炸。

“奶炸什么了?”

“茄盒儿。”

田甜吸溜儿一下口水,高兴:“好吃的。”

不过田甜虽然嘴馋,但还是知道正事儿的:“奶,我跟你说……”

小姑娘叭叭叭去告状,这会儿自然是要把事情先说清楚,免得自家吃亏。保不齐那个周雪花就找来呢,他们家要先发制人。田甜着急回家。可不是嘴馋。

陈兰花一听,就摔了锅铲:“好啊!田耀祖那个小兔崽子还敢跟你们玩这个心眼儿。你等着,看我不找他们算账!”

她拎了扫帚就走,那是一点也不停顿的。

事儿是小事儿,但是这种膈应人的事儿如果不给他们家点颜色看看,还以为自己怕了他们!而且周雪花那狗东西她还不知道?他家没道理,她也能搅三分,保不齐还能来找茬儿呢。

既然这样,那么不如她来出手。

田甜:“奶,我跟你一起。”

陈兰花:“不必!”大手一挥:“你们坐船也累得很,洗手先吃饭,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你们俩跟我过去。真是什么玩意儿!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是吧?”

陈兰花雄赳赳气昂昂的,田桃小声:“奶果然厉害。”

田甜:“那是当然。”

田甜不放心,放下书包也跟上去了,就见她奶叉腰站在田富贵家门口骂人。骂人这回事儿啊,陈兰花可太轻松了,她嗷嗷的,十分的不客气:“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们家多了不得,我……”

巴拉巴拉的。

这会儿已经好几家都有孩子回家了,听到骂人很是疑惑,不过也有知道内情的过来声援。没一会儿的功夫,大家就知道前因后果了。要说田耀祖这孩子也是不讨人喜欢。

这会儿听说他故意在寝室磨蹭,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小话儿,大家一个个都纷纷摇头。

周雪花:“陈兰花,你啥意思,我们家还没找茬儿,你倒是来了?你孙子打我家耀祖,又是凭什么?”

“他干出那样的事儿,说出那样的话,揍他就对了。”

陈兰花:“你们家教出来的好孩子,我不管你们在家里怎么惯着宠着,我们可不管那些。什么玩意儿!我来你家是通知你,以后孩子们各走各的,你们家爱走不走,还想把大家当成二傻子一样耍,没门!”

“就是,没有这样的!”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你们家孩子故意的磨蹭这不是欺负人吗?”

村里上学的孩子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了,大家都挺不乐意的。如果不是田耀祖磨蹭,最起码能提前半个小时回家,你说膈应人不?再说这孩子不是有病吗?

周雪花:“你们欺人太甚,你们……”

“滚你妈!我们欺人太甚?谁先挑事儿的?谁先挑事儿谁是狗,凭啥说我们过分?”

陈兰花:“你给我记着,这次是第一次,我看在同村的份儿上就算了,但是如果还有下一次,看我不收拾你!”

陈兰花挥舞几下手里的扫帚,大喝一声:“吼哈!”

其他人:“……”

陈兰花:“哼,我们走!”

周雪花气的哆嗦。

她一个人总是干不过这么多人,越想越气,回头就是一个大嘴巴子:“你个贱人,你平日里不好好教孩子,现在丢人了吧?”

宋春菊生生的挨了一下子,苦哈哈的低眉耷拉眼。

周雪花更不高兴,说:“你就不是个好东西,一天天的只会给家里添麻烦,你看看,要不是你,咱们家最近怎么那么多事儿。都是你的错。”

前几天放跑了田大牛家的鸡,虽说最后大家通力合作抓回来不少,但是愣是有七只找不到了,田大牛天天定点儿来他们家哭,最后到底是赔了钱。

现在想一想,周雪花都生气。

她恶狠狠的瞪了宋春菊一眼,说:“你就是个扫把星,谁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就那么多破事儿,烦死人。”

她骂骂咧咧的,转头儿对着大孙子倒是眉眼是笑:“大孙子出门在外吃苦了,你看看,奶给你炒鸡蛋了,还给你炖肉了。咱来吃饭。”

田耀祖:“我要吃很多。”

“好好好,我大孙子吃多点……”

周雪花对着孙子眉眼是笑,但是对着孙女儿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骂道:“兰荷你个赔钱货,让你照顾你弟弟,你是怎么照顾的……”

周雪花骂人的声音嗷嗷的,周围邻居坐在院子里都能听见了。一个个纷纷摇头,看不上周雪花这样的人。这日子都不像是以前那么差了,还对孙女儿这么刻薄,真是天生的歹毒。

周雪花虽然是骂着孙女儿,但是言语间也未尝不是指桑骂槐,骂着陈兰花。只不过她也不想想,陈兰花也没在这儿,根本听不见啊。人都不在眼前儿,还算什么指桑骂槐?

人家陈兰花在家吃饭呢,挥舞着筷子吹嘘:“就周雪花那个老虔婆,以为我怕了她?她孙子还敢欺负我孙子,呵呵,我真是给她脸了。以后你们不用搭理田耀祖那傻脑壳子。”

“我们知道的。”

田甜在初中读书,感触不深,但是几个同是小学生的感触还是很深的。几个人争先恐后的说着这货在小学的作死。田甜也跟着热闹。宋春梅眼看闺女吃的打嗝儿,说:“行了,吃饱了就别吃了,学校还亏着你们了?”

田甜摇头:“没有。不过我喜欢吃炸茄盒。”

“你啥不喜欢,我看炸啥你都爱吃。”

田甜嘿嘿的笑。

田远山倒是问了起来:“在学校咋样?还能适应吗?”

田甜:“我还好的,我们初三了,反正就是闷头儿学习,别的事儿都少。”

初三还是很重要的一年,所以幺蛾子也少,就不像是小学生那么热闹,反倒是很严肃,不仅仅是他们班,其他班级也是一样。即便是多温和的老师,这会儿也是铆足了劲儿让大家好好学习的。

田甜揉着肚子,说:“我们早上六点就要早自习,早自习是一个小时,然后下课之后有一个小时吃饭,其实也没有一个小时,七点五十就要求必须进教学楼了。”

田青松:“哎呀我去闺女,你这一点也不轻松啊。”

田甜:“我初三了啊,没办法的。”

田远山:“我是听说你们学校是比一般的学校严格一点的。”

他在村委会上班,自然知道更多一些,少不得跟大家聊一聊外面的情况,知道的自然也是更多的。

田甜听了也是点头:“我的同学也说了,我们学校比别人严格,不过那也是因为我们学校住校的多,不住校的才占少数。反正大家都在学校待着,与其没事儿在寝室里躺着肯定是不如学习的啊。”

才半个月,但是田甜已经习惯了寝室的生活,虽然刚跟陌生人住在一起是有点别扭的,但是大家都忙着学习,真是没工夫互相勾心斗角。也没那个必要谁惹谁。

“过一段就有月考了,不知道下次回来的时候会不会考完,不过第一次月考也是检验一下大家的大概水平。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考成什么样,这一次考完了看一看调整学习的侧重点吧。”

田甜说起学习,头头是道的。

家里几个人纷纷点头,说:“你好好学习就是了,初三总归是还有一年的。”

田甜:“我知道。”

在这方面,她是不太用别人操心的。

田甜靠在墙上,说:“你们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反正能不能考上高中,最重要一年开始了,我总归会努力的。”

说起学习,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田桃几个,问:“你们咋样?”

田桃:“啊……”

她说:“我们,我们应该还成吧?其实我也没数儿,不过上课也能跟得上。我觉得……”

她想了想说:“我觉得外面也没有都学得好,很多人好像也不如我。”

田甜:“我就知道。”

其他人:“???”

田甜嘿嘿一声:“我们之前在岛上的老师好,学的扎实。所以虽然时间短,但是我们学的都是重点,就很有用了。”

这么一想,也是了。

“那肯定的。”

几个人正讨论着,就听到门外有人叫:“田大叔,田大叔……”

田老头儿探头一看:“田朗啊,快进来。”

九月中,天气还有点闷热的,开着窗户呢。

田朗溜达进来,正好晚饭也吃完了,几个女同志收拾了桌子,田老头儿叮嘱:“老伴儿你泡一壶茶过来。”

“成。”

田朗笑着说:“田大叔,不用的。”

田远山:“甭跟我客气,快上炕坐,你咋过来了?我听说你上省城去了?省城是啥样啊?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打算吗?”

田老头儿问的还挺多,主要也是真的好奇,他还没去过省城呢。

田朗:“我这次去省城,见识还是蛮多的。田大叔,你家是养船的,你觉得,海产价格怎么样?”

田老头儿看向了陈兰花,陈兰花立刻开口:“这个我知道……”

她帮着儿子卖东西,心里是有数儿的。

田青松田青柏也坐了下来,倒是田甜他们被撵走了,这些事儿可不用他们掺和。田甜想了想,抄着小手儿去村委会看关丽娜了。田桃他们则是跑到村委会看电视去了。

小孩儿走了,几个大人倒是无所谓了,随便的唠了起来,这些事儿也不用瞒着,田朗他们家也养船,他哥哥就是跟自家妹夫,也就是宋春梅的哥哥宋石头合伙儿的。

要不说,他们村明明胡搅蛮缠整天跟斗鸡一样怎么还能在逃荒的时候那么心齐,主要就是大家都是亲戚套着亲戚,所以关键时刻打断骨头连着筋,都能抱团儿。

言归正传,田青松他们虽然还没干上一个月,也就半个多月二十来天,但是最近天不错,所以是每天出海的,大家还是习惯了的。少不得多说一些了。

田朗点头,说:“我这次去省城到处打听了一下,省城不靠海的,海鲜比我们这边至少贵三成。不少都贵三成还多。”

“贵这么多!”

大家都惊讶了,不可置信。

田朗:“对,不过大家别忘了,我们这边是批发价的,咱们不能直接跟我们的批发价比,不过就跟外面零售的比较,至少也贵一成半吧。当然,这是我预估的。”

“一成半也很多了。”

“那你是啥意思啊,小朗,你说这些是有事儿吧?”田远山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一下子就看出田朗不会专门找来无缘无故说这个了。

田朗点头,说:“我回来的时候在火车上一直就琢磨,价格差的这么多,就算是来回有车费,也是运走了卖更合适啊。”

陈兰花:“这话对,我都能去省城卖!”

嘿,她的心还挺大。

田远山蹙眉:“咱们这边距离省城也不算近了,海鲜死了就不值那么多钱了,我不看好运走卖。”

田朗:“这个我想过了,我在想,要不要卖干货。”

他笑了一下,说:“其实我的计划也没有很完善,我就是琢磨,能不能一些价格不高的海鲜晒成干货,然后再出手?我都记得前年还有小贩过来收购海鲜干货的?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卖。”

他斟酌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出海打鱼,那肯定是什么都有的,但是来海边批货的,也大多都不爱要一些小鱼小虾,咱们都是要分成三六九等批发。那既然如此,何不把那些卖不上价钱的换个方式卖?”

他这次去省城,可是走了好些个海鲜市场还有批发市场的,真是看了不少地方,也有不少的想法,虽然这想法朦朦胧胧的还称不上是很严谨,但是心里倒是隐约有这么个雏形。

“我在想啊,那些卖不上价格的小虾我们也不必低价出手,我们可以做成虾皮。还有一些差不多大一点的,煮熟了剥开晒成小虾米。蚬子也是一样,卖的价格不算好,但是如果晒成干呢。这些干货在内陆城市都是好东西,即便是搞批发,价格也算很低了。在我们这边常见,但是在别的地方可未必的。”

田朗说到这里,也有了点底气。

他说:“其实我本来是想自己搞批发,然后运到周边的内陆城市,但是我爹说我太自私了。而且,如果我们最开始能够逃过兵役征粮干旱顺利离开,就是靠着大家齐心协力,全村一条心的抱团儿。不管啥时候都是人多力量大,我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这就来找您了,您是我们的老村长,您看我这想法,有谱儿吗?”

田远山想了想,说:“你是想在村里成立一个村民合作社?”

田朗:“这个我没想好,但是我觉得,如果大家都能参与进来,总归是要有一个正式的身份的。”他这个时候也格外认真:“甭管大家人都怎么样,有什么小心思,我都希望大家能够一起脱贫致富。”

说完了,他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说:“我是不是有点吹牛了?人还没干,就开始吹什么脱贫致富了。”

“这当然不是吹牛。”田远山认真:“你能这样想是很好的,有志气!”

他有些感慨的想,田三大哥倒是有个好儿子。田朗真的是村里年轻一代里少有的会动脑子的了。

也不是说其他人不好,而是其他人没他脑子这么快,只会蛮干,这才放开了一个多月,他就已经琢磨出路子了,可比别人聪明多了。

田远山欣赏的看了田朗一样,说:“这事儿,我不能立刻跟你说该是如何,我也得好好想想,琢磨一下。但是你个思路是对的,我也是很赞成的。但是具体怎么做,这个不是立刻就能分辨个一二的。我琢磨一下,你自己回去也好好想一想,这事儿该咋干。怎么做更圆滑。而且你得知道,这个是有可能干不起来的,有志气,但是我们不能保证完全成功,不管如何都要考虑起来的。如果不成,又该怎么处理。”

田朗:“好。”

他一个小年轻,如果想要干什么也很能操持起来,但是如果有远山大叔就不同了,远山大叔是村里的老村长,比他爹是有话语权也更得大家的重视的。

“那我回去再琢磨一下,如果实在不行,就我先单干,看看效果。”田朗坚定。

田远山深深的看了田朗一眼,说:“你倒是个有魄力的孩子。”

田朗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

田远山真心的说:“你爹那人啊,不是什么厉害人,就会守着老规矩,别的没看他咋样,但是他倒是真的生了一个好儿子。咱们村这些年轻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你的能耐。”

田朗:“……”

他也真诚的说:“田大叔,你这么夸下去,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田远山:“我说的是实话。”

他说:“你能为村子想,真的很好的了,而且我觉得你这个思路对。不过如果真的全村合作,这么多货,你是打算带大家出去摆摊儿?”

田朗摇头:“不,不能摆摊儿,摆摊儿太耽误时间了,我们去省城得不偿失。我倾向于搞批发。我们可以自己找那些铺子谈,批发才是我们该走的路线。开始肯定是难一点的,但是万事开头难,我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田远山再次感慨,这孩子说的真是没错,看来他也是仔细斟酌过了。

“你这几天去省城,就是干这个?”

田朗:“我还顺路拿了些货,不过在市内卖的差不多了。”

田远山竖起了大拇指。

田朗说:“这里真的跟咱们古代不一样,古代遇到贪得无厌的地痞,遇到不讲理的大户人家,那再好的买卖也不成,但是这边是没有这种事儿的,虽然也谈不上风平浪静,但是我倒腾这种小生意,真是没人会看得上的。还是很平静的。”

陈兰花:“你在市内卖啥啊?”

“裤衩袜子毛巾什么的,主要是袜子,我进了好多玻璃丝长筒袜,卖的很好,我这是没遇到好时候,已经秋天了。如果是刚入夏肯定更好卖。”

“那收成咋样?”陈兰花问了起来,她也没啥坏心,纯粹是好奇。

田远山掐了老太太一下,老太太:“哎呦。”

“田朗你别听你大娘的,她这人就是……”

还没说完,田朗就摆摆手,说:“无妨的,这也没啥可瞒着的,我扣了成本,三天净挣了二百多。”

“啊!这么多!!!!!!”

大家这下子真是惊讶了。

田朗难得的露出几分得意:“是啊,就这我还把来回车费住宿都算进去了,这些算是我拿货的成本,如果不算这些,我单看进价,赚的更多呢。”

“啊,那三天就二百,一个月岂不是……两千?”

老太太会算数,那张口就来啊。

田朗:“其实也不能这么算,因为生意好坏总归不好说的。可能今天好,明天不好。这东西是不稳定的,特别是冬天,那可没有夜市儿了,不过做买卖挣钱是真的。”

“那也合适啊,冬天可以卖别的啊。”

田朗开玩笑:“冬天可以在年底卖福字对联。”

“对啊!你这想法好!”

陈兰花,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