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暂且作为训练场的空地走下来的时候,宇髄天元的表情还带着一丝迷茫。

实力的积累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孰强孰弱这个结果还是没出现什么改变的,他那个捡漏的继子算作例外,炼狱的继子终究还是比较符合“继子”的实力,至少目前看来没有什么能把自己的柱压着打的趋势。

但这小子训练的时间也有了小一个月,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俩究竟怎么制定的训练内容,如果说在这之前,宇髄天元吊打炼狱的继子完全就和玩一样,现在则变成他不得不提起注意力对待的程度,甚至一旦大意还有可能挂彩——把作为哥哥的家伙称之为“脱胎换骨”也不是不行。

——而且是各种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最表层的速度、力量、耐力,反应速度等都出现了极大的增长,这也在意料之中,那小鬼给他哥哥训练肯定下了真功夫,毕竟有天赋的小鬼就算不那么上心,只是往死里压榨,也能从天资聪颖的筋骨中压榨出足够的油水,不过让宇髄天元感到意外,乃至于震惊的,则是这小鬼对于一切攻击的反应。

呼吸法讲究招式,每一门的呼吸都带有匹配的剑法,宇髄天元的音之呼吸就衍生于雷之呼吸,雷一门的招式他也熟悉,在全部呼吸法中以速度见长,总共六式。

作为根正苗红由退任鸣柱教导的弟子,我妻这个哥哥在对敌时原本就比较特殊,因为他只学会了雷之呼吸的第一式霹雳一闪,战斗过程习惯直来直往,在他的出刀速度快于敌方时,完全能做到一刀秒敌,但当敌手的速度不逊色于他,且他本人只能使用一招剑式,有的时候就会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这点短板的解决方式也很简单,要么让这小子的速度永远处于上风,要么让这家伙自己开发出什么其他剑招,这都本该是在这小子把伤养好之后才考虑的情况了,至于震惊到宇髄天元的究竟是什么……

手里提着这小子的后衣领,下来之后随手往自己的继子边上一丢,宇髄天元露出有点儿像牙疼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继子想问点什么,又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简直显而易见,根本不需要问出口。

——你是把自己的战斗风格也直接教给你哥了吗?

正常鬼杀队剑士面对攻击的反应都是格挡,在格挡后使用剑招,虽然在与人对战时效果不佳,但在对抗除非砍掉头颅否则不会死亡的鬼时,格挡后收势蓄力发起剑招要更适合大部分人,结果这小子现在已经从科班出身的蓄力转变为了条件反射的反击——这点和他那满身遮不住血腥味的继子有关系的可能性绝对为百分之百。

杀性这么重的小鬼,把整个鬼杀队的人拉出来挑,也就那一个!

“总之,你给你哥训练没什么问题,但是所有杀招都只能砍掉鬼的头颅,绝对不能把刀刃对准人类,这一点要给我记住了,不华丽的小鬼。”

宇髄天元捏了捏太阳穴,只觉得自己有点儿疲惫,各种意义上的疲惫。

刚才他的头巾稍微有点松了,从鬓角掉下来一缕头发丝,因为刚好是背对着他的继子那边,他又条件反射迅速重新把头发裹好,所以也没发生什么可能让他倒霉的暴走事件。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本应该对他的配色没什么反应的我妻哥哥,在那一刹那,似乎下意识气息变了一瞬,就连眼神都跟着盯了过去,不过紧接着就重新挪开,好似无事发生。

因为过程太短,并且这小子随即又恢复了原样,也无法判断究竟是事实,还是自己眼花,宇髄天元则没办法说些什么,就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在这两个小鬼面前都要裹着头发,就觉得头皮发麻。

——让你训练你哥,没让你直接把他训练成你自己啊!

脸长得一样就算了,性格也没什么差别,现在居然连战斗习惯都开始趋同,如果不是这样想实在太离谱,宇髄天元甚至都要怀疑这俩小鬼实际上是同一个人了,双胞胎也没必要这么像吧?!

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窥到了真相,宇髄天元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说道:

“实力增长还是够看的,这下子让你们两个出去处理任务也更合适点,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话音落下,他就多一分钟也不想在这停留,没来由的一股后背发凉让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原本过来试一下炼狱继子的训练结果就是好不容易抽出的时间,测试结束后自然就要回去继续加班,于是就在两个金毛的注视下,音柱大人的脚步莫名带着一股急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空地。

“……”

我妻善逸感觉到有点儿纳闷:“真奇怪啊,宇髄看起来好着急的样子,已经忙碌到这种程度了吗?”

——而且与其说是忙碌,倒不如说是有点落荒而逃呢……

“他可是‘柱’啊,如果一点也不忙才奇怪吧,炼狱大哥也是这样,有的时候都看不到人影。”

鬼杀队善逸倒是完全没察觉出来有什么问题,倒不如说他其实更关注另外一件事。

“说起来,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宇髄先生头发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很慌张的感觉,不过一瞬间就消失了,总觉得好可怕……”

他也没对什么银发红眼配色的人有什么意见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总不能是这家伙把他自己的可怕习惯传染给他了吧?

鬼杀队善逸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

虽然这家伙各种意义上都比他强了太多没错,但是他还是没有想成为这么可怕的家伙的!他不是这么恐怖的类型啊!

……

由音柱亲自上阵的“测试”可以说是超额通过,我妻这“兄弟俩”的短板先前大概只有作为哥哥的家伙实力没那么夸张,倘若面对的是上弦,很容易会成为一处被针对的弱点,不过这一短板则在地狱一般的训练后被填补上,就算弟弟杀疯了,能从这小子魔鬼训练下活下来的哥哥多少也能有些自保能力——至少活着逃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然,有得必有失,虽然容错率增加了是一件好事,但这兄弟俩的不稳定性好像也增加了不少,原本会暴走的只有弟弟一个,哥哥还可以作为保险栓把控一下,但是现在总觉得他哥也有点苗头……实在是太不华丽了,被自己弟弟同化得也太快了吧这小鬼!

对于这一点,配色很危险的音柱大人感到很是郁闷,不过还好鬼杀队中这种华丽配色的只有他一个,别人并没有这种和人身安全有关的困扰,于是就在没有其他人对其表现出什么关注的情况下,两只金毛就这么毫无悬念地出发了。

“在南多摩郡景信山附近,这里一直有传闻山中存在六只眼睛的怪物,但是从来没人见过……唔,‘隐’的情报里写着这里的鬼杀队剑士几l乎全部被杀死,探查消息的‘隐’也惨遭毒手,派来高级别的剑士也没能传出其它消息,普通民众却并没有人失踪。”

说到这里,我妻善逸忍不住顿了一下:

“听起来很像寻仇啊,这真的不是寻仇吗?”

没有过黑手党打工经历的鬼杀队善逸则一脸惊慌地表示不懂:

“为什么突然说是寻仇?听起来好恐怖!会杀死鬼杀队剑士的也只有鬼了吧?高级别的剑士也没有逃掉的话,我们岂不是也会被杀死,好可怕!”

“只有寻仇的家伙才会这么做吧?鬼这种怪物不是吃人的吗?没有失踪的普通人,杀死了剑士却又不吃掉,就算是鬼也应该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才对……”

我妻善逸捏着薄薄一张情报信纸,皱着眉翻来覆去地看,沉思了一小会儿后,突然灵机一动:

“或者也可能是在找人啊,我在第一份工作的地方见到过,有敌对势力想要引出我当时的上司,就故意杀掉了别的下属什么的,之后发现被扔出来解决麻烦的是我还很失望来着……”

“更恐怖的说法出现了!你做的工作比我想象中还可怕,为什么人类还要自相残杀啊?!那么恐怖的家伙让你去解决真的没问题吗?”

就算很清楚另一个自己那同样凶残的本质,但鬼杀队善逸也还是对这种说法感到异常惊慌和后怕,忙不迭嚷嚷起来:

“那种可怕的家伙发现你不是要找的人会生气吧?你现在还活着真是运气不错啊,如果是我的话肯定要被——”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我妻善逸就露出了一副沉思的神色,紧接着就略带茫然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生气,因为觉得他们的脸很凶很可怕,所以直接就杀掉了。”

突然噎住的鬼杀队善逸:“……”

……哦,哦,也对,这家伙可能才是那个更恐怖的,因为这段时间表现得太无害(除训练之外),又在他的严防死守下没有伤到过什么人,导致他都快忘记这家伙的危险程度了,连上弦之贰都被他砍成那种模样,说不定他们要遇到的鬼都没这家伙可怕……

也不知道这次任务会遇到什么样的鬼,一想到这家伙刚刚理所当然说出来“直接就杀掉”的话就觉得心里毛毛的,再加上有可能遇到危险的心理压力,他此刻也觉得自己的心脏悬着,整个人空落落的,没什么安全感。

忍不住用指腹搓了搓日轮刀冰凉的刀鞘,鬼杀队善逸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略带迟疑地小声开口:

“那个……你的安全感,能不能也分给我一点儿?”

……

南多摩郡,景信山深处。

黑死牟冷漠地抬脚跨过地上穿着身鬼杀队制服的尸体,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鬼杀队剑士的实力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无惨大人要他补充的是上弦,最近寻找到的都是这种弱小的家伙,就算变成鬼也不堪大用。

杀死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鬼杀队会不会派来那对金发的双子剑士,从其他上弦的记忆中能判断出来,和“柱”一同行动的,少说也该是“继子”的身份,如果是这种水准的家伙,说不定可以达到他的标准。

双生子,一强一弱,分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实力却能拉开如此巨大的差距——也不知道,被自己的双生兄弟所远远甩下的那个家伙,是否也会和他从前一样,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胜过对方呢?

说起来,那对金发双子的长相倒是相似到几l近一模一样,只看外表恐怕完全区分不出谁是谁,他只从上陆死前的记忆中略微看得出差距——这对兄弟中,实力更强的那个家伙,似乎很喜欢使用一些区别于刀剑的零碎暗器来着。

所以,另外一个,就是被自己的兄弟所远远抛下的家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