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工作日,周宴深要上班,早早起床,虞乔刚结束完一部电影的宣发,处于休息期,在床上打着哈欠和周宴深说话。

周宴深端一杯温水到床头,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水递到她唇边。

虞乔靠在他胳膊上喝完水,困顿得睁不开睫毛,宽松的睡衣在胳膊上晃晃荡荡。她伸出手,一截袖子顺着雪白的皓腕掉下去。

“周医生再见。”刚睡醒的声音也是懒懒倦倦的,虞乔随意地帮他理了下身前的领带,“路上小心哦。”

周宴深任她绕着领带,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叮嘱:“早饭要在九点之前吃,阿姨会过来喊你的。”

虞乔敷衍地应着,掩面打哈欠,重新躺回去:“你快走吧,不然迟到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俯身捉着她的下巴亲了一会儿,都快把人亲清醒了才松开。

虞乔差点儿要发火,随着周宴深离开,她最后一点儿睡意也彻底消失殆尽,无奈只能起床去吃早饭。

阿姨做饭非常好吃,是考过营养师证的,能把再简单不过的食材做出花来,让人食欲大开。

吃完早饭,虞乔给阿诚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去一个地方。

她没告诉周宴深,她今天要去一趟监狱,看梁宏生。

倒也不是刻意瞒着周宴深,只是她觉得自己去就可以了,没必要打扰他的工作。

监狱设在偏郊区的地方,这么多年,虞乔还是第一次往这来。

在会见登记处登记完之后,虞乔跟着狱警去安检,存放个人物品,然后在候见大厅等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她被带到会见厅,见到了梁宏生。

七八年监狱风霜,梁宏生苍老了许多,两鬓斑白,精神气也垮了下去。

虞乔心中并没有什么波动,梁宏生见到她却很激动,趴在玻璃上死死看着她。

良久,她耳边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梁宏生沙哑老态的嗓音:“你……和你妈妈越来越像了。”

虞乔唇角扯出一抹极讽刺的笑。

红颜已逝,半生磋磨,他还在这里装什么深情。

梁宏生盯着她看了许久:“你来这里干什么,别说你是假好心来看我。”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虞乔淡淡道,“我当然没那个闲工夫来看你,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弄清一件事。”

梁宏生冷笑一声:“你如今有名有利,还有什么是要找我弄清的。”

隔着玻璃,虞乔的表情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变化:“我只想问你,当年我妈妈因为你未婚先孕,离家出走,你知不知道?”

梁宏生的瞳孔猛缩了一下,嘴唇颤抖:“我当然不知道。那时候我有事回陵江,再回北城的时候得知的是你妈妈的死讯。我怎么知道她还活着,直到后来遇见,才再认出来。”

虞乔目光里无波无澜地看着他:“所以你后来在陵江结婚生子是吗?”

梁宏生不说话,闭上眼睛。

虞乔皱起眉头,不解:“梁淮妈妈车祸,明明是植物人,你为什么跟梁淮说她死了,然后把人送到国外?”

“当然是因为我想娶阿姝!”他忽然低吼,手指死死地抠着桌子。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虞乔冷然。

“我知道你恨我。”梁宏生眼眶深陷,皮肤皱缩,“可是我根本没有想过你们母女会存在,再见到阿姝之后,我原本以为有机会了,可是……”

“所以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跟阿姝年轻的时候根本不会分开!”他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她。

虞乔嘭一声挂掉电话。

她起身,最后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毫无留恋地回头。

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没必要再多费口舌,让一个与自己生活无关的人影响心情。

从储存处取到手机和包的时候,上面有周宴深的几条信息,虞乔怕他担心,连忙回拨了一个电话回去。

周宴深很快接了电话,问她午饭吃了没。

虞乔诚实地说自己还没吃,刚从监狱里探望梁宏生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浅浅的呼吸声,片刻后,周宴深只说:“我去接你。”

“别。”虞乔低头看时间,笑道,“你不是快下班了吗?我让阿诚送我去你医院附近那个淮扬菜做得特别好的餐厅,我们一起吃午饭。”

她一边下楼梯一边说:“我早晨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睡迷糊忘记了。我只来见他这一次,问点我妈妈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你不用担心。”

周宴深“嗯”了一声,然后说:“乔乔,他不值得你伤心。”

“他当然不值得。”虞乔没怎么被影响心情,笑着说,“我想吃银杏虾球,你先去给我点好不好?”

“好。”

周宴深生日的这一天是周六,他好多年生日都不曾在家里过,于是这一次,向云卿让他们二人回周家过生日。

虞乔答应了要给周宴深做蛋糕,去周家之前拉着周宴深去了趟超市,买一些烘焙用品。

超市很大,虞乔逛起来兴致勃勃,周宴深推着车跟在她后面,把她丢进车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好。

最后零七八碎的东西买了一大堆,结账的时候虞乔都被惊讶到了,周宴深却非常自然地结账拎袋子。

“我帮你拎一个。”虞乔跟上去,颇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

周宴深好笑地侧眸看她,微扬下巴:“不用,过来挽我的胳膊。”

虞乔靠过去,挽他的胳膊,眨眨眼:“是这样吗?”

他低头,碰碰她的鼻尖:“对。”

二人一起到了周家,周六,向云卿不用上课,只是没想到周别鹤和叶青澜也在。

打过招呼,虞乔便拎着东西去厨房准备做生日蛋糕。

鸡蛋还没打两个,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着她颈窝,拿过她手里的鸡蛋,玻璃碗边缘轻磕,行云流水地打进去。

虞乔侧头,脸颊贴着脸颊,撇撇嘴:“你是来跟我炫耀技术的吗?”

周宴深莞尔,抽过一旁的厨房纸把她的指尖擦干净:“当然不是,我来吧,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别把衣服弄脏了。”

她今天穿得的确很漂亮,草绿色的V领上衣,显得锁骨肌肤越发雪白,A字长款皮质收腰裙,掐得细腰不足盈盈一握。

尤其虞乔还特意化了妆,亮晶晶的眼尾,长发微卷,蓬松得垂在背后。

周宴深在她颈窝嗅了下,不知用了什么香水,不像清新的花果味,倒是有股温温柔柔的甜香。

虞乔敛眸笑,在他怀里转身,腰靠着流理台,手自然搭到周宴深脖颈上,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可不只有外面穿的衣服漂亮。”

周宴深掌心覆上她的后背。

潜台词是,里面的衣服更漂亮。

感受到肩胛骨处的力道,虞乔扬眉,故意又在他耳边吹气,加了一句:“你想看看吗?”

说完这句话,她退后,歪头看着他,笑得狡黠灵动。

蛋糕最后还是没有让虞乔经手,她被赶出厨房,去后院里摘花。秋分时节,紫薇开了满园,风一吹过,如霞云浮动,空气中还飘散着隐约的桂花香。

之瑶和她一起摘花,笑眯眯地说起这满园的滋味,是向云卿和周淮山结婚的时候种下的。向云卿喜欢紫薇花,所以这院子里的紫薇有很多品种,请专人打理着,年年不败。

“我妈告诉我,找男朋友就要以我姑夫为标准。”之瑶说,“所以我上学的时候,有人追我,我就忍不住拿来和我姑夫比,结果就是,上学的时候没有谈过恋爱。”

虞乔忍不住笑:“那倒是便宜了言佑。”

“是啊。”之瑶洋洋得意,“言佑哥运气是好。”

二人摘完花,抱着花去二楼找花瓶的时候,路上远远看见叶青澜在廊下抱臂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乔和之瑶刚想上去和她说话的时候,转角处有人先她们一步,给叶青澜披上了衣服。

他们说了什么,虞乔离得远没听清,只看见了周别鹤望向妻子低眸时的眼神,温柔毕现。

虞乔抱着紫薇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梁宏生上午的话。

梁宏生口口声声深爱她妈妈,却从来没有善待过她。如果真的爱,当真不会爱屋及乌吗?

她理解不了这种感情,也不想理解。她爱周宴深,爱他任何时候的模样,也自然会怀着宽容的心对待他身边的一切。

虞乔相信周宴深也是。

他有洁癖,不见得喜欢宠物,喜欢下厨房,但他还是做了。

吃完晚饭,一家人一起点了蜡烛,之瑶带头给她二哥唱生日歌。烛火微黄,摇摇晃晃,虞乔支着脸与刚睁开眼睛的周宴深对视。

她扬唇,知道他许的愿望里定然有为她的。

二人没有在周家留宿,回到自己的新家,门一推开,灯尚未亮,周宴深直接把虞乔按在门上。

一路上她不停撩拨,在车里,在黑暗处,故意眨着睫毛笑,问他好不好奇她里面穿的到底是什么式样的。

所以他此刻不由分说地掐起她下巴亲也是应该的。

虞乔喘不过气,伸手不见五指,她适应了黑暗,搂着周宴深,埋在他颈窝里笑。笑声丝丝缕缕,扫过他的肌肤。

“生日快乐。”她咬着他的耳垂,附在他耳边说。

周宴深的手指拊在她背上,隔着薄薄的针织轻捻,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窝,将人抱起来。

虞乔素白的细指,从他胸膛往下滑过,轻点皮带。

没来得及惹火的下一秒,她就被放在沙发上,皮质的裙摆被推上去,周宴深在褪她的丝袜。

夜里凉,沙发也是好凉的触感,窗帘拉着,月光透不进来,周宴深顺手打开了沙发旁的高脚落地灯。

米色的柔和灯光落下来的同时,虞乔瞬间红了脸,下意识去推周宴深:“你干什么?”

他眼里带着笑意和暗意,不紧不慢脱她的衣服:“不是你说里面的衣服更好看吗?”

“所以呢?”虞乔瞪他,活像在看个流氓。

“不开灯怎么看?”他俯下身,捏她的鼻尖,装作认真地说,“毕竟是我们乔乔认真准备的礼物。”

“我没有认真——唔——”话没说完虞乔就被堵住了嘴,她想说她不是认真准备的,是受邀观看一场走秀,赞助商是个内衣品牌,送了她一套极漂亮的。

很轻很薄的纱,拟月光的颜色,上面手工缝制了一些亮片做镶嵌遮挡,其实聊胜于无罢了。

唇分离的时刻,她套头的针织衫也被脱下。

周宴深的指腹很烫,从她的肩胛骨向下抚过,眼底颜色逐渐加深,说:“确实更漂亮。”

虞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上午的时候,要说那样的话去撩拨。

白天故意招惹,现在,报应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