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小年,各衙门都差不多封印了。
苏成回来的那天,他爹还跟他说,等雪停了,带他去寺里给他娘上柱香。
岂知,雪未停,二皇子却没了。
顾二过来,也是跟他说这个,顾三太太跟李氏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李家的风平在京里一直都拔尖的。
是以不觉得李氏会克待苏成。
可李氏现在一心都扑在小儿子身上，连女儿都照顾不过来，更别说苏成了。
于是，便让顾二过来瞧瞧，她一是怕四太太把这边给忘了，二是怕苏成即使知道了，有些事情也办不好。
顾二过来,扫了他的院子几眼,好笑道：“算我白『操』心了,你这院子素静着呢！”
苏成他们这几日都穿得颜『色』鲜亮的衣裳,刚才收拾好院子之后,也将衣裳给换了,清一『色』的素服，唯有屋里形象可爱的熊猫，生『色』不少。
蓉姐儿缠着苏成也给她画了几幅。
顾二笑道：“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做成玩偶,给芋头做两个。”
芋头是顾大姑娘的儿子，目前还不足一岁半，是个可爱的肉球，白白嫩嫩的，十分讨喜，苏成想起他的大脑袋，就禁不住嘴角弯了弯。
遂道：“可以的二哥，我知道怎么做！”
顾二：“……”
经顾二一提醒。
苏成觉得光画到纸上，扎成灯笼太单一了。
不如再做个抱枕什么的，他不知道这年头，等于他们那个时代历史上的那一朝。
但是，从吃食和衣着上，大概能分辩出一二。
这年头已经有棉花了，苏成的睡衣，就是棉布制成的。
于是，让孙嬷嬷拿了几块棉布之外，又找了几斤棉花，棉花不用太好，将他去年冬天的棉衣给拆了，里面的挖出来就成。
苏成负责画，二喜负责裁剪，顾二知道苏成的算学知识过硬，有些地方，都比他强了不知多少。
想问问他是从哪些书上看到的，结果，苏成那里的算学书，也就那么几本，全是入学的书籍，于是他便放弃了。
此刻见他拿着碗啊、盘啊，甚至还有两根筷子，在布上比比划划，剪出来的东西，竟然还真缝出了个模样来。
禁不住再次好奇：“九弟，你这算学到底从哪学的？我怎么瞧着法子跟我们平时用的不太一样！”
苏成咽了下口水。
他总不能说自己这是n年以后的产物。
哼叽了一会道：“我娘教的！”
顾二：“……”
蓉姐儿感慨道：“哥哥的娘亲真厉害！”
苏成：“……”
小玩偶缝起来快，再加上苏成这是批量的，大概缝一下，知道没问题，于是便将剪好的布贴在剩余的布上，照着剪。
孙嬷嬷带将剩下的几个小布头，堆在了一起，做了两个沙包。
蓉姐儿欢喜道：“哥哥，这上面你也帮我画上小熊猫吧！”
在刚才蓉姐儿问他屋里的小动物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苏成想了一会，就报了这个名字。
顾二当时还奇怪，“感觉长得像食铁兽。”
苏成乐了，“本来就是食铁兽。”
见顾二吃惊，苏成补充道：“食铁兽的后代。”
顾二：“……”
本来，顾二还想问问他这东西是哪里见着的，如今听他能说是食铁兽，大概猜测苏成也是从书里看来的。
孙嬷嬷带着自己院里的，还有蓉姐儿带来的小丫环拼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做出了五只熊猫玩偶。
众人这才发现，一直忙着搞玩具，竟然忘了午饭。
顾二道：“要不吃锅子吧，我见这几日庄子上送了不少的肉。”
苏成咽了下口水，“国丧期间，能吃肉？”
顾二白他，“怕啥，咱只是偷偷吃，再说了，皇帝也吃的，只不过大家把名儿给改了！”
苏成：“比如？”
“素鹅、素鸡、素羊、素丸子……”
火锅还没上桌。
菜还没切好，顾三太太又派人火急火燎地来传话。
——皇帝伤心过度，旧病复发。
——皇后已然哭晕了好几次！
如今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均由贵妃做主。
顾二老爷夏天的时候，被调到了礼部，虽然是小小的升了半级，可比起工部来说，无论是从权利，还是交际，都算明升暗降。
如今，礼部一众人等被四皇子和贵妃留在宫里，商量二皇子的身后事。
听了这话，苏成原本因为顾二和蓉姐儿的到来，而压下去的不安，又冒了出来。
就连顾二也神『色』凝重了起来。
“派人去宫外等着，二爷一出来，立刻来报。”
小厮一溜烟的跑走了。
出了这事，锅子上桌，气氛明显没有先前活跃了，一直都很能调节气氛的顾二，此刻也有些笑不出来。
只是拿着筷子，往锅子里丢着菜、肉，笑道：“快吃吧，别愣着了，二伯肯定没事的，这不皇上和皇后还没死吗？”
苏成：“……”
蓉姐儿小脸也耷拉了下来，拉着苏成的手，可怜惜惜道：“二哥，爹爹不会有事吧！”
这个谁能说得准。
今日的事，总让他想起罗森的那句——是时候收网了。
如果，这一切都在罗森的掌握之中，那自然没事，有事的怕只能是贵妃和四皇子，以及王家，及王家的那些附属。
可问题是，这事是不是同样打『乱』了罗森的计划？
这二皇子，都挺了二十来年了，怎么说死就死？
苏成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
起码上辈子死得太早，两辈子加起来，都是没经过大事的人。
顾二道：“蓉姐儿放心好了，二伯平时为人谨慎，也不曾多罪人，再说了，只不过跟着礼倍的一群同僚在尊礼行事，不会出什么事。”
有句话他没说，二皇子的身份，至今还是个皇子。
即没封王，也没封太子，虽然说是皇后嫡子……
这就看皇帝要用什么身份给他下葬了。
此事一出，顾二明显更吃不下东西了，如今这家里，顾二爷不在，就数他了。
“吃吧，吃完了好等消息！”
苏成：“……”
哥哥，你倒是吃呀，一直夹块生肉，也不往锅里放，苏成还没吐槽完，就眼瞧着顾二把生肉塞进了嘴里。
他紧喊慢喊，他都嚼了好几下！
“公子，要不奴才去郡王府打听打听？”
虎子见大家均蔫头耷脑的，小声开口。
顾二道：“别去，他们府上太显眼。”
杨九斤跟当今皇上，同属于瑞亲王一脉，瑞亲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并不受重视，甚至皇位都没『摸』到边，为人老实本分，正因为此，先皇与瑞亲王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却没将人打发到封地去。
后来先皇年纪轻轻就挂了，子嗣方面，唯有一长公主。
于是，就过继了当今皇上。
因为并非正统，原先去了封地的王们，个个跃跃欲试。
其中，出身最高的燕王，最是活跃，不光联系上了长公主，甚至想仗年当年救了苏老将军一命，让苏家里应外合。
这事是苏成听苏五娘说的，可惜被苏老将军拒绝了，岂知这事，被有人心利用，即使那封书信已经被苏老将军烧成了灰。
甚至断了于燕王府几十年的往来。
而平定燕地之时，出马的还是苏老将军，饶是如此，当今皇上依旧没有能放过苏家。
苏成思及此，便对虎子道：“你们都下去吃饭吧，不用在这里等着。”
“二喜你和三丫一定要好好招待月灵才是。”
苏成身边的人都知道，苏成这是有话要跟顾二说，于是便立刻走了。
唯有月灵不放心蓉姐儿，却架不住一边一个人，给拉走了。
二喜笑道：“姐姐放心，由咱们公子在，姑娘肯定不会受委屈的……”
苏成见人走了，这才道：“二哥，长公主今年多大了？”
顾二一愣，“哪个长公主？”
“先皇与太后的亲生女儿。”
顾二默了一会道：“先皇当年去逝的时候，长公主还不足十五，因为先皇当年身体不好，就急着将长公主嫁了出去，所以，至今不足三十五吧！”
“你是担心？”
顾二倒吸了口凉气。
苏成点头。
长公主当年被燕王煽动，甚至还想拉着太后一起。
结果，苏家这边却先被人告了密，长公主那家更是没闹起来，然而，与当今皇上之间本来就少的可怜的感情，瞬间化为沫泡。
这些年来，如若不是看在太后的面上，估计长公主的日子更不好过。
如今，二皇子一死。
皇帝又旧病复发，皇后更因失子之痛，只怕比皇帝还不如。
太后又年老体弱。
宫中空虚……
“九弟，你可知，当年是谁告发了苏家？”
苏成：“……”
这话题跳得有点快。
他咽了下口水道：“我娘说，王家是其一，贵妃当年一是因为生子有功，稳住了皇上的帝位，二是因为王家掀发了苏老将军与燕王有联系。”
“然而，却因为苏家平定了燕王府，并且带回了燕王首级，虽然皇帝当时封赏极多，可是一转眼，便却以通敌判国之名，抄了苏家满门。”
“是以，我觉得，王家只不过是其一，至于幕后真正的主使，我娘想不出来，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娘在我面前极少谈这些事情。”
顾二一噎，这把他的话都给说了，他还要说啥。
不过，苏成一直私心里觉得，只要查出了她娘的死因，大概当年的幕后之人，也就浮出水面了。
然而，他每次询问许婆婆两人到底吐出了些什么。
罗森只告诉他，该知道的自然会让他知道，不该知道的，什么也别问。
“我听我爹说，苏老将军手里应该有什么东西，所以，那人才要至苏家于死地，否则像苏家这样的开国功臣，只遵皇命的保皇派，皇帝根本舍不得杀他。”
苏成震惊，苏五娘估计都不知道这事。
可能至死都认为，是王家。
那个当年，被苏老将军一手提拔的王参将。
顾二叹了口气，无奈道：“吃饭，吃饭，再不吃这肉都要老了！”
其实先放下去的肉早已经老了。
蓉姐儿夹了块自己刚煮好的肉放到苏成碗里，甜甜道：“哥哥，吃肉！”
苏成礼尚往来，也给她夹了一片，平时最爱吃的笋片。
这顿饭苏成觉得，是史上最沉重，最漫长的一顿。
明明很喜欢的锅子，却吃得半点味道都没。
饭后，苏成强近自己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顾二留下来跟他一起温习功课。
蓉姐儿抱着玩偶和灯笼带着月灵回去了，说是要给弟弟一个惊喜。
待蓉姐儿走后，屋里只剩下苏成和顾二，虎子和顾二的书童问酒在隔壁聊天。
问酒自小便跟着顾二，走南闯背，脚步几乎遍步整个王朝。
虎子听得颇为向往，“要是咱们公子，以后也能出去游学该多好！”
“肯定会去的，不过你们公子年纪还小，可能要等中了秀才才能定吧！”
虎子默然。
苏成今年七岁，就算是再学得好，如今去考也是太早了些，就算是考中了，也不一定会出门游学。
毕竟，他们两人的年纪加起来，也不足弱冠。
苏成和顾二一直学到掌灯，也不见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苏成那份不安更大，“二哥，你说父亲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其实是想说，宫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就算是平时在衙门里，也有个下班时间的，今日虽然事出有因，可那么多人『操』办一个皇子的丧礼，怎么着用不了这么久呀。
顾二道：“我去前面看看，你要不要去？”
苏成点头。
他今日抄了一本经书，抄的时候，确实能让人凝心静气。
可笔一旦放下，无端的负能量便袭卷而来。
这几日大雪，苏成自打回来后，就鲜少出门，此刻虽然踩着路上最浅的地方，可依旧将半条腿都没入了其中。
“二哥，这样的大雪，钦天监就没算出什么？”
前头的顾二脚下滑，“你还信这个？”
苏成点头。
若他不是死后重生，这话是万万问不出口的。
顾二道：“也没听人说过，我只是偶尔听我爹说过，前几年云城地震时，出过一些奇怪的天象，你知道云城那地方近海，一年中难得有冷得时候，可偏偏那一年春天，云城下了大雪，甚至还有人瞧见，海里的鱼啊、龟啊，纷纷往外跑，就连林子里的动物都开始搬家了……”
“那二哥的意思是，咱们这里也会地震？”
地下的震没发生。
但是地上真的震了！
京中大『乱』，苏成跟顾二到前院的时候，发现整个顾家把各处的门都给堵了起来，还分派着人下人把守。
甚至，顾四爷还从庄子上喊了一些壮汉回来帮忙。
顾三见顾二和苏成连袂而来，皱了下眉道：“二哥，这一日难道去他那里躲闲了？怪不得，咱们怎么也找不着。”
顾二跟顾三小时候一起玩过，那时候，觉得这个堂弟还不错。
可谁知道，这几年不见，『性』子越发的向他娘了。
遂没接话，反而对苏成道：“这里人多，你先去二伯母那儿等消息，一会有什么事，我立刻派人去通知你。”
苏成点头，“麻烦二哥了。”
顾三冷哼道：“他就不该来，竟给人填『乱』。”
苏成脚下不停，心底叹了口气，顾三自从今年再考书院，再次失利之后，与他初回顾家认识的那个温和的顾三已经完全不像一个人了。
也有可能，以前的顾三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太好。
如今，顾二的归来，苏成的成长。
均在他几年来在顾家头一份的头上横了一把刀。
苏成突然感觉，那些从小顺风顺水的孩子，为何总是经不起外界的风吹雪打。
比如顾三，一点小小的失败，便已然心『性』大变！
苏成吭哧吭哧地走到李氏那里。
李氏先少的没在逗孩子，反而沉着脸，跟屋里的人交待着什么，见苏成过来，朝他招招手。
苏成上前，就听李氏道：“成哥儿，我也不瞒着你，外头『乱』了，据说是王家人要『逼』宫，如今四皇子与贵妃在内主持大局，王家与长公主在外控制京城，双方里应外合，说是王家的大军已在京外驻扎，一会若是有什么变化，你即刻带着弟弟妹妹，跟着赵嬷嬷躲到地窑里去，知道吗？”
苏成心下发沉，“那母亲怎么办？”
“还有父亲怎么办？”
他爹可是进宫了啊！
宫里『乱』了，外头『乱』了，他爹现在不会是已经被人抹脖子了吧？
苏成想哭，但是又不敢哭，只能憋着。
心里慌得有一比。
那些说他生来就克人的传言不是假的吧！
苏成越想，心态越崩。
李氏『揉』了『揉』他的头，“别哭，你是哥哥，万一我和你爹死了，弟弟妹妹还需要你照顾，记住，不管听到什么，都千万别出来。”
李氏往他怀里塞了个盒子，咬牙道：“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你拿好了，万一我跟你爹都不在了，你一定要活下去，帮我照顾好蓉姐儿和小十一。”
苏成还想说什么。
可却被赵嬷嬷给拉走了。
顾家在后厨那边有个地窑，平时都是放粮食和柴草的。
空间还蛮大。
只不过下了几天的雪，里头冷的让人直打哆嗦。
李氏已经派人将里面生了几个火盆子，苏成先跟赵嬷嬷来这里踩点，找了条最快，最近的路，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往里头躲。
从地窑出来，苏成长长地吐了口气，他觉得还是外头的空气好。
李氏那边的消息，全是听说，听说！
可他现在连去打探消息的途径都没有！
苏成有些烦躁地揪了揪头发，就听虎子道：“公子，要不奴才从后面的狗洞爬出去，到侯府打听打听？”
苏成立刻否绝，“太危险不能去。”
虎子缩了缩脖子，“可总比等死强。”
苏成想说，要去咱们一起去，可这话他给压了下来，这又不是写小说，作者想怎么突出主角的个人英雄主义都成。
气运加身的事，也只有yy的时候才会出现。
“别去，我总感觉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糟。”
因为，他相信罗森。
那一句——是时候收网了。
如果，这只网是他与皇上一起织下的呢？
这就说明，王家的狼子野心，早就被人洞悉……
或者说明，从『逼』皇上立储开始，这个网就开始织了！
因为怕真出什么事，整个顾家都把守的跟铁桶似的，苏成甚至把孙嬷嬷她们都叫到了蓉姐儿这边。
而李氏也在前头，除了中午回来看了下小十一之外，就再也没回来过。
苏成望着困得已经睁不开眼睛的蓉姐儿道：“你去睡一会，我在这里等着。”
蓉姐儿摇头，“我跟哥哥一起。”
苏成好笑道：“我不困，再看会书！”
蓉姐儿一把夺下他手中的书道：“你都把书拿反了，还说不困，骗子！”
苏成：“……”
赵嬷嬷道：“公子和姑娘都去睡会，奴才们在外头轮流守着，大家按排班的来，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叫醒大家。”
苏成也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被蓉姐儿拉着去后面的榻上歪着，结果，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耳边隐隐传来，他爹和李氏的说话声。
苏成猛地坐了起来，『揉』了下眼睛，只见前头的桌边坐着顾二爷，李氏用捂着胸口，小声道：“你小声些，别吵着孩子。”
苏成已经被吵醒了。
呆呆地看着顾二爷，好一会才道：“父亲回来了？”
顾二爷朝他招了招手，苏成从榻上下来，快步走到他跟前，伸手『摸』了『摸』顾二爷略显粗糙的大手，“爹爹没事了？”
顾二爷觉得这孩子是睡傻了，伸手『揉』『揉』他的头道：“没事了，去洗把脸，一会咱们去你祖母那边再说。”
苏成用力点头。
洗漱过后，整个人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他此刻还是在蓉姐儿这边，说明昨天晚上根本没发生什么大事。
或者说，什么造反、『逼』宫，没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又或者说，皇上技高一筹——
苏成胡思『乱』想地走到顾二爷的跟前，“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
顾二爷被困在宫里一天一夜，精神极度紧绷。
可却半点睡意也无！
一被放出宫，就快马加鞭地回来了。
门房看到他回来，顿时欢呼一声，这一消息速度在整个顾家传开。
顾二爷的回归，代表着什么，大家比谁都清楚。
紧绷了一晚上的顾家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顾四爷本来想问问顾二爷问头到底怎么回事，可又想到顾二爷一天一夜未归，怕是在宫里吃了不少的苦，于是便让他先回去休息会，一个时辰后大家在顾老太太那边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