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在幻境中见过两次幽影龙,正好是系统缺席的两次。
所以，系统先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录音。
特别是“选秀”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于是系统一边打开后台录音录像，一边开始扒拉数据库,企图找出一些在系统学院学习时遗留下来的“娱乐圈”教材。
而发出指令的辛西却没有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幽影龙身上。
哪怕两头龙已经打在一起，各种魔气满天乱飞,辛西都没给出一个眼神，反倒盯着一座石像细细打量。
片刻后,她足见轻点，落到了石像面前。
系统赶忙将《娱乐圈系统：从入门到精通》放到一旁,跟着看过去,很快认出：【幽影龙刚刚就躲在这个石像后面！】
辛西点头。
系统：【宿主为什么来这儿？幽影龙在这里藏什么东西了吗？】
辛西微微昂头,语气轻轻：“它没有藏,但这里面确实有东西。”
说着,龙女伸出手，掌心轻缓的附在石像之上。
下一秒,石像微微发亮，丝丝缕缕的红光从石像中溢散而出，在消失之前,被辛西用灵力引导回来,最终聚拢在她的掌心,成了一个红色的圆形光球。
系统盯着看：【有点眼熟……】
辛西提醒：“之前我们前往巨龙神殿,曾见到神殿最顶层的龙神之树，上面悬挂着的都是类似的光球。”
系统想起来了，据说那上面挂着的都是死去后的巨龙灵魂,想来辛西手上的这个也一样。
不过他还有些好奇：【这是什么龙啊？】
辛西：“远古红龙。”
系统：【因为颜色吗？】
辛西没说话，只是朝着上面指了指。
系统看过去，直直对上了巨大石像上面的小短手。
……嗯,特征确实明显。
与此同时，辛西掌心的红色光球也在缓慢缩小，最终变成了个巴掌大的小红龙模样。
在系统眼里，巨龙都长得差不多。
但是辛西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梦境中的那个教授幽影龙龙语的远古红龙灵魂。
既然是梦境，里面的一切都不作数，灵魂应该不会认识自己。
可是小红龙抬头就喊她：“神女。”
辛西惊讶：“喊我什么？”
红龙歪歪头：“你是龙神的女儿，就是神女。”
辛西：“你还记得？”
她指的是刚刚经历的梦境，但红龙显然没听懂，很认真的在辛西的掌心行了一礼，开口道：“龙神让我在这里等你的，他说过，你肯定会来。”
辛西先是了然，看起来刚刚梦境的一切确实都是虚幻。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所以，你并不是被做成了石像，而是将灵魂隐藏在石像之中？”
红龙：“是。”
辛西：“多少年？”
红龙思索片刻：“记不清了。”
事实上，红龙已经把大多数事情都忘了个干净。
即使它是灵魂，但记忆力也是有限的，在这个宛如大棺材一样的地洞里，只有红龙一个活着的灵魂。
它孤单的守在地洞之中，不知道远古大战是否结束，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作为不需要睡眠的灵魂，它清醒又孤寂的过了太长太长的时光。
红龙忘记了自己的经历，忘记了自己的朋友，哪怕是它无比崇敬的龙神都太过遥远，连模样都记不住了。
但它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意志力去记住了龙神的命令，也终于等来了神女降临。
想到这里，它再次抬头望向了辛西。
龙女也明白了它的坚守，这让龙女的表情变得郑重，此时已经变成双手捧着红龙灵魂，语气放得很轻缓：“你说，我听。”
红龙直起了身体，动作缓慢得伸出了小短手。
此时的它早就没有了梦境中的活泼跳脱，整个龙都变得格外沉稳，说起话来也是慢悠悠的：“那块石头，龙神给你的礼物。”
辛西顺着看去，便瞧见巨大的远古红龙石像的嘴巴是微微张开的，里面咬着的是一颗圆形的石球。
随着红龙灵魂的指令，石像嘴巴张开，石头顺势落下，被辛西用灵力稳稳接住。
她想问问这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开口，就听到了咔哒咔哒的细碎声响。
只见石头圆球接触到神龙灵力的瞬间，表面便出现了龟裂，随着表皮斑驳掉落，露出了里面好像是宝石一般透明的东西。
最终，展露出了一颗湛蓝色的晶石。
系统好奇：【这是什么，魔核吗？】
辛西端详片刻，回道：“看起来很像传承中描述的玄晶，只是不知当做何用。”
说完，她看向了红龙灵魂。
结果红龙对着她摇头，慢悠悠地说着：“龙神只是让我把这个给你。”
辛西：“没有提起用处吗？”
红龙：“可能提起过吧，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
辛西表示理解。
但红龙很快就接着道：“不过龙神大人可能给你留下了使用方式，石洞里有不少写了字的石板，找找就知道了。”
辛西：“你不知道是哪块吗？”
红龙摇头。
辛西：“因为灵魂不能离开石像？”
红龙：“是因为他写的字是方形的，我不认识。”
辛西：……哦。
用灵气安抚了一下红龙的灵魂，龙女准备去寻找新的石板。
可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响。
“砰……砰砰砰！”
两只幽影龙的争斗已经进展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肆虐的魔气和不知名的巨龙魔法纠缠在一起，将不少石像都裹挟其中，有些脆弱的石像应声破碎，飞扬的粉末石块将两条龙的身影变得模糊，看不清楚到底谁占据上风。
但肆虐的魔气已经有蔓延的趋势。
辛西望天上瞥了一眼，眉间微皱，却没有过去查看，而是第一时间飞回到了欲魔身边，挥剑张开屏障，抵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魔气。
欲魔也不逞强，她直接躲在辛西身后，双手紧紧抱住小城主的腰，嘴里嘟囔：“谢谢城主。”
辛西没回头：“不谢。”
欲魔：“我是你的侍卫长，布鲁诺管家之前给我讲过侍卫长的职责，无论何时都要站在你前面，本来应该是我保护你的。”
辛西：“无妨。”
欲魔：“那，你记得跟布鲁诺说一声，不然他要扣我工钱的。”
……
辛西无奈地偏了偏头：“这样紧要的时候，你在意的居然是工钱？”
欲魔理直气壮：“紧要也是你们巨龙的紧要，跟我没什么关系，可工钱就和我很有关系了，要是拿不到钱，我用什么还债，还有小王子的学费，课外辅导费，而且总不能让小王子一直借住，买房子也是一大笔开销……”
一提起欧尔森，欲魔就有说不完的话。
哪怕头顶上面的两个幽影龙已经打得难解难分，哪怕眼前展露的是远古时期就开始酝酿的邪恶阴谋，欲魔统统都不在意，满心满眼都是未来规划。
系统很是不解：【考倒数第一为什么还要课外辅导？都已经没有下降空间了。】
辛西看了眼系统：“那你当初在系统学院的课业如何？”
系统沉默片刻，迅速转移话题：【欲魔这么缺钱的话，不如找玩家求助呀。】
辛西：“何意？”
系统：【玩家已经在诺伦斯城开设银行了，不如推荐欲魔去贷款呗？】
辛西心道：“那是何物？”
系统的语气兴奋起来，迅速科普了一下银行相关，然后开心地表示：【她要养孩子，还要养房子，宿主相信我，会有好多种办法让她提前消费，到那时候，她背着各种贷款，想要还钱就必须给宿主打一辈子工啦！】
辛西：……
这听着比黑暗深渊还残酷。
与此同时，空中的缠斗渐渐平息了下来。
半龙人化身的幽影龙显然已经占据上风，另一个只剩骨架的幽影龙灵魂被扯断了翅膀，脸上本来就不多的皮肉又被烧掉不少，看上去十分凄惨。
它紧绷着身体，已经想不到得胜的可能，于是将所有希望寄托于黑色方块：“杀了他，想办法，杀了他！”
黑方块的回应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我做不到。”
幽影龙急了：“厄瑞斯是你带来的，你怎么会杀不掉他！”
辛西的耳朵动了动。
厄瑞斯，她听过这个名字。
就在龙神殿的幻境中，在虚构出来的海洋龙宫里，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黑色巨龙就叫厄瑞斯。
于是，她抬头看了过去。
黑色方块显然也知道辛西在看向这边，它不仅不压低声音，反倒放大音量：“厄瑞斯原本是诞生于幽影冥界的邪恶巨龙，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把他带来也只是为了散播邪恶和黑暗。”
此话一出，原本气势汹汹的半龙人突然顿住了。
黑色方块的声音依然在继续：“我能封印他，却不会杀他，他还有用处，一个带着厄运出生的东西，自要他活着，就能引来灾祸。”
骨架一般的幽影龙灵魂并不能听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但半龙人却知道，这话并不是说给他们听得，而是……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透着红光的混沌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辛西。
虽然一言不发，可是辛西能看出来他的忐忑。
倒不是龙女有什么揣测人心的本事，实在是半龙人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黑色纹路盖住脸，虽然没盖满，可他一直不愿意将面容显露在辛西面前，总要想办法遮住。
看不到面部表情，嘴巴也不会讲话，能沟通的就剩下眼睛了。
时至今日，辛西对半龙人的目光变化已经格外熟悉，只要他忐忑不安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像小狗一样。
……咳咳。
到底是父亲的下属，还曾保护了她的龙蛋多年，这么想人家多少有点不合适。
辛西别开视线，微微摇头。
动作轻微，但已经足以让旁人误会了。
黑方块微微发光，等待着龙女和厄瑞斯反目。
厄瑞斯则是垂下眼帘，原本张开的双翼都有些消沉的垂下。
因为他诞生于幽影冥界，巨龙一族一直对他十分排斥，即使他追随龙神一起取得了大战胜利，依然无法融入巨龙族。
只有龙神不在意这些，所以他用自己的忠诚以及千百年的时光来报偿龙神的信任。
但就像黑方块说的那样，他终究是不同的。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联系也不紧密，即使是身为同类的巨龙都会因为害怕他身上的厄运而远离，他以为自己早就接受这一切。
但是，当辛西视线躲避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难过。
这是一种让厄瑞斯很陌生的情绪。
于是，他不再死盯着残破的幽影龙，转而低头去看自己的胸膛。
原本那里该是无心的，作为幽影龙，他也不需要这种东西。
可是现在，里面有心脏，还是足足两颗。
一个是化人的时候才有的心脏，另一个……是作为半龙人时，辛西为他填进去的心脏。
略带悲伤的情绪影响到了心脏的跳动。
他好像生病了。
厄瑞斯用爪子戳了戳胸口，试图阻止乱跳的心脏。
另一边，黑方块再次对辛西发出捆绑邀请：“如果你能同意我的提议，那我不仅能将这座塔都交给你，还可以帮你诛杀恶龙……”
话音未落，辛西已经缓缓开口：“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最终还是系统开口：【我猜他们听不懂。】
毕竟，他也听不懂。
辛西并没有过多解释，先将掌中的红龙灵魂塞进袖子，然后便对着厄瑞斯道：“无论你出身何处，只要不行恶事，便不算恶龙，”声音微顿，眼睛望向幽影龙，以及他胸口的黑色方块，“倒是你，明明是高分毕业，但所作所为都不似良善，我家系统胜你千倍万倍。”
原本在认真摄像准备进军娱乐圈的系统：咦，这么夸吗？怪……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系统也有些惊讶，自家宿主向来稳重，说话虽然直接但总是留有体面，如今倒是格外的不客气。
红龙灵魂也探头：“你在生气？”
辛西语气淡淡：“是。”
红龙瞥了眼幽影龙和黑方块，感觉有点眼熟，但实在记不起来，便问：“那个丑东西对你做了什么坏事吗？”
辛西的回答格外简练：“他们把巨龙的灵魂困在了黑暗深渊。”
红龙：“真坏。”
辛西低了一下头，看向了被困巨龙本龙，对上的就是一双清澈的眼睛，显然已经将这些过往忘了个干净。
忘了也好。
辛西重新抬头，同时举起了手上的冰剑。
刚刚她分不出谁是厄瑞斯，只能放任两头幽影龙争斗，那现在已经确定，便准备速战速决了。
结果就看到黑方块在四散黑气。
辛西不解：“他怎么了？”
系统猜测：【大概是，生气了？】
辛西：“气什么？”
系统：【被当面拉踩说他不如倒数第一，面子上过不去了吧。】
本以为自家宿主会继续针对那个坏蛋系统，却没想到辛西眼眸微垂，很是惊讶：“你自己都考倒数第一，为什么还要笑话欧尔森？”
系统：……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