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男人是够刺激的,刺激到陶晓皙第二天早晨直接来了大姨妈。

她的大姨妈每个月早几天晚几天也不算不规律,但是每到年底这一个月,大姨妈必定要和春节赶着一块儿来,春节这几天往往是最冷的时候,还要拜年走亲戚,陶晓皙想想都觉得痛苦。

姜又琳和赵以江在撺掇大年初四要组织同学聚会,还把她和陈放搁在了必须要出席的名单里,理由是他们班四十八名同学,最终就成了这么一对,他们还不得出席一下,让班里其他单身未婚男女沾沾喜气,争取在来年把终年大事儿给解决掉。

陶晓皙不想去,冬天的时候来大姨妈,她只想待在家里,她窝在沙发上恹恹地回姜又琳的消息,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强烈表达了自己不想去的意思。

姜又琳撺掇她不成,就让赵以江去撺掇陈放,赵以江还没撺掇,陈放已经明确回绝了他,我媳妇儿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我得在家里照顾她。

陶晓皙和陈放说,“我不去你可以去啊,大年初四应该就没什么事情了,在家里待着干什么,可以和他们好好聚聚。”

陈放给她端过来一杯姜糖水,把换好热水的暖水袋塞进她肚子上盖着的毛毯里,“比起和他们聚,我更想在家陪你。”他看着她,“你难道不想我陪着?”

陶晓皙垂下眼睫毛,她当然想让他陪啊。

他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去度蜜月。一是那个时候她和他相处还有点别扭,如果他们是从恋爱到结婚再去度蜜月,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他们是相亲然后火速结的婚,说不熟,关系摆在那儿,他们是正正经经的夫妻,说是夫妻,她面对他时又有点尴尬,虽然她耍了点小心思诱惑他,想让他们之间尽量不那么尴尬,可真要是去旅游,只他们两个人,对那会儿的她来说还有点困难。还不如在家里,有老太太做调和剂,她对婚姻生活的过渡还能适应得更快一点儿。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是个很懒的人,不喜欢去什么地方旅游,也不喜欢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上睡觉,总觉得哪里都没有自己家里舒服。所以当初她和他商量就省去了蜜月的环节。

他这个工作没什么节假期日,真要是忙起来,三百六十天无休也是可能的,结婚这段时间,两个人也是在床上见面的时间居多,她几次撑着想早晨起来陪他一块儿吃个早饭,撑了几次之后就彻底放弃了,她是真的起不来。

所以满打满算,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也没多少。

她现在还挺想和他窝在家里,两个人哪怕就是不说话,各自干各自的事情,也是好的。

但是她是不太喜欢交际的场合,可他对这种场合一向是游刃有余的,而且他的交际圈很广,和班里大多半的人都有联系,她除了姜又琳联系的就没几个。

两个人虽是结婚了,也应该有各自的空间和交友圈子,她不想去,总不能也拉着他不去。

陈放抬起她的下巴,“想不想我陪着你?”

陶晓皙抿了抿嘴唇,最终点下了头。

陈放眼里起了笑,大力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不就得了,你不是挺能撒娇的吗,怎么心里真的想了,又不说了。”

陶晓皙拿起自己的头发尖给他比划,“也没很想,就这么一丁丁点想,所以你也可以去聚会。”

陈放大笑出声,“一丁点就更要陪了,我得把这一丁丁点变成很想才行。”

陶晓皙皱了皱鼻子,这件事儿有这么让人高兴吗,值得他笑成这样。

她扒拉了扒拉被他弄乱的头发,催他,“你快走吧,不是还要去接胡小乐出院。”

陈放又把她刚捋顺的头发给弄乱了,“我尽量早点回来。”

“哦。”陶晓皙有气无力地跟他挥挥手,“开车小心。”

陈放都到玄关那边了,看到她这个样子又走了回来,“去床上躺一会儿?”

陶晓皙摇头,“不躺了,我喝点红糖水就会好点儿,待会儿还要下去帮着奶奶一起收拾。”

今天是大年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她爸妈过来他们这儿一块儿过,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老太太从昨天就忙活上了。

“那些不着急,等我回来再弄,你好好休息就成,我待会儿下楼和老太太说一声。”他摸了摸她有些虚白的脸,“每次都这么难受?”

“也不是,就这次会比较难受一点儿。”他的手暖和得有些舒服,陶晓皙又往他的掌心贴了贴。

“是不是因为你前两天吃冰淇淋了?”

他那天回家,看到她正在拿着桶冰激凌挖着吃,家里是暖和,可大冬天的吃冰激凌也有够凉的,他当时给她收走了,还惹了她很大的不满。

陶晓皙心虚又坚定地否认,“我那天就没吃几口,”她眼睛闪了闪,“我觉得吧,可能……和你折腾我太狠有关系。”

他的掌心直接包裹住她的脸颊,使劲捏了捏,捏完又拿手指轻轻地抚弄了两下,“既然这样,等你亲戚走了,我就折腾得再狠一点儿,有一句话不是叫物极必反吗,没准我狠到一个极点,反而能把你这毛病给治好。”

……

陶晓皙手去推他的脑袋,脚去踹他的腿,让他赶紧走,该干啥干啥去。

他现在折腾一晚上就能把她的命给折腾掉八分,他再狠到一个极点,那她这条小命还有几天日子可以活。

陈放拢起她的手和脚,打横把人从沙发提溜起来,给重新塞回了被窝里,他蹲在床头看着她恼羞的眼睛,低着声音给出另一个提议,“或者你下次想吃冰激凌了,可以把冰激凌抹到我身上,我可以帮你暖一下冰淇淋的凉,那样应该既能满足你想吃冰淇淋的馋,也能免了你来亲戚的这个难受的劲儿。”

……他简直……

陶晓皙觉得她以后都没法直视冰激凌了,更别说吃冰激凌。她肚子里的难受劲儿突然没了,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身上涂冰激凌的画面。

他真的是……治疗她姨妈痛的良药。

太管用了。

颜秋芳正在厨房里收拾鱼,看到自家孙媳妇儿提着一袋子东西进来。

“你怎么下来了,难受就在床上躺着,我自己能弄过来。”

“奶奶,我没事儿了,喝了一大杯姜糖水,现在好多了。”陶晓皙拿出袋子里的东西往冰箱冷冻里面塞。

“那是什么?”颜秋芳问。

陶晓皙脸有些红,“是冰激凌,我想过年的时候谁来家里没准想吃,就拿下了来些。”

“哦哦,是,你们小年轻喜欢吃这些,还是你想得周到。”

实际上不是拿下来了些,是全拿下来了,以后家里面再也不要放冰淇淋,她怕他一个心血来潮,会把他说出的话拿来实践一下,她必须绝了一切后患。

颜秋芳看着孙媳妇儿红晕的小脸,只当是姜糖水起了作用,她没那么难受了,她不想上楼去休息便也没有催她,只肯让她做一些不需要沾水的活儿。

颜秋芳和陶晓皙说到了周莺的事情,“我倒真觉得周莺这婚离得坏事儿变好事儿了,之前周莺在南边,一年半载就回来那么一回,你老师他们说不想,怎么可能不想。现在周莺回这边发展,你同学那个小伙子是真不错,如果能成,两家离得也近,不管两个人将来家立在哪儿,至少过年能一块儿回来过,有个什么事儿,家里也有个相互照应,你老师他们心里也能舒坦点儿,闺女远嫁,当父母的那颗心是时时揪着的。”

陶晓皙问颜秋芳,“我老师和周伯母对邱廷宇很满意?”

颜秋芳点头,“满意,别的不说,就你周伯母住院这几天,他在医院里也跟着忙前忙后,这是不对比看不出来,周莺那个前女婿,话说得是漂亮,可和周莺结婚这些年,他总共来看你老师他们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这还是没遇到什么事儿,要是真遇到什么事儿,估计也指望不上。不过,光你老师他们满意也不行,还得看周莺的意思,她刚从一段婚姻中出来,哪儿能这么快缓过来,而且,你周伯母说她看着周莺对你那个同学的意思不太大,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颜秋芳笑了笑,“我们老的就是爱瞎操心,有些事情成不成真的是要看缘分。就陈放那会儿,我都快急死了,让他相亲他不去,让他自己搞对象他也不找,就光想着挣钱,你说钱挣那么多有什么用,也没个人给你花。好不容易你老师说动他去相亲,可把我高兴坏了,他和你去相亲那一天,我饭都没吃好,还想着要不要去庙里上柱香拜一拜,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她想起那天的事情就想乐,“你知道他相亲回来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陶晓皙停下手里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太太。

“他跟我说,我藏的那些金手镯金戒指可以拿出来擦一擦了,没准会派上用场。你不知道,我差点就拍大腿了,他那是一眼就相中你了,我那天晚上打麻将的手气顺到不行,一整晚都没输,我当时就想,没准我孙子的姻缘真的要来了,你看这不就来了,所以有些事情急不得,缘分到了,什么都来了。”

陶晓皙低头继续捡菜,唇角忍不住往上翘,过了一会儿,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

陈放说是尽量早点回来,也没能多早。

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他去医院给胡小乐办理出院,他本来和陶晓皙还有老太太商量,明天也接胡小乐兄弟俩去家里吃饭。

胡小乐死活不肯,他现在又不是不能动,家里还有他老大给请的阿姨做饭照顾,除夕夜他和他哥守着他爸妈过就挺好的。

陈放知道他的脾气,也没再说什么,把人送到家安排好后,把阿姨单独叫出来嘱咐了几句,留给阿姨一个红包,让她多费点心,阿姨一摸红包的厚度,当下笑开来,只说让他尽管放心。

从胡小乐家出来,又去工地转了转,给过年值班留守的兄弟发了一圈红包。

他回到家已经快要七点,老太太没在家,陶晓皙窝在餐厅的椅子上在打游戏,听到声音,头也不抬,“你回来了。”

陈放把手里的袋子放到餐桌上,“老太太呢?”

“春桃回来了,老太太去她家说和阿建相亲的事儿了。”陶晓皙游戏正打到关键的时候,“你先别和我说话,我马上要赢了。”

陈放在她边上站了一会儿,她的眼和手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半分,他从洗手间洗手回来,她还是保持那个姿势,说马上的人,五分钟过去了,还没有结束。

陈放坐到她旁边的位置,拉过他带回来的那个袋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陶晓皙闻到了香味,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惊喜,“你买苏记奶油包了。”

她本来就嗜甜,一到大姨妈更想吃甜的,苏记是他们这儿的老牌子,其中的奶油包她喜欢,从小吃到大,她下午的时候还想这个奶油包来着。

“要不要吃?刚出炉的。”陈放问。

陶晓皙点头,又马上摇头,注意力还在手机上,“等我结束这局。”

陈放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奶油包,掰开两半,把其中的一半送到她嘴边。

陶晓皙受香味的诱惑,张嘴咬了一口,嘴里咽着面包,模模糊糊地说了声谢谢。

乳白的奶油沾到了她的嘴唇上,陈放把她的下巴掰过来,拇指覆上她的唇,重重地抹了两下,“你把我当成了哪个野男人,还说谢谢。”

额……她说谢谢只是下意识的,陶晓皙想解释,一张嘴,他的拇指进到了她的嘴里。

她尝到了他拇指上的奶油。

两个人都定住。

陶晓皙手机里还放着霹雳吧啦的游戏打斗声。

陈放的拇指又往她嘴里送了送,触到了她温温软软的舌尖。

陶晓皙的头往后仰去,他的拇指从她的嘴里自动移出,发出了“啵”的一声轻微的声响。

陶晓皙哪还管什么游戏的输赢,她把手机扔到桌子上,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大,硬生生把自己压在椅子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过他手里的奶油包,小口小口地吃着。

“今天都做什么了?”他拇指摩挲着食指,把刚刚沾上的温热也从拇指传递过去。

陶晓皙看着他手上的动作,脸愈发地热,“也没干什么,就帮奶奶一块儿准备明天的东西。”她想到了什么,咬了一大口奶油包,咽了下去,看了看他,又去咬奶油包。

“怎么了,想问什么?”

陶晓皙嘴里堵着面包,声音模模糊糊,“你相亲的时候……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陈放摩挲的手指顿住,像是没听清,“嗯?”

陶晓皙摇摇头,“没什么。”

她唇上的红又夹杂了些白,陈放想,以后得多买些奶油包来吃。

他的食指伸到她的唇角,勾了些上面残余的奶油抹到了她的鼻尖。

陶晓皙往后仰了仰脖子。

他倾身过去,手按住她后退的后脑勺,看着她鼻尖上的那抹白,哑着声音凑到她耳边。

“虽然你不想吃我身上的冰激凌,我倒是很想尝一尝奶油抹到你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