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要准备做手术了,露可开始变得极度不配合,怎么都不肯去做手术。

方助理劝啊哄啊,杨雨果邱嘉泊他们几个也都劝啊哄啊,好不容易露可才换上无菌服进入手术室的准备间。

接下来要静脉注射全麻药水。

那针头可比之前抽血的时候要吓人多了,比小拇指还长,看到那么粗那么粗的针头狗子寒毛直竖,当即后悔了要下病床:

“我手臂没问题,我不做手术了!”

邱嘉泊、杨雨果、陆哲远这三人也跟着一起进了手术室准备间,因为知道露可看到针头后肯定会有反应,所以也全部消过毒,换上了无菌服。

果然这会抗拒得厉害。

他们在手术室准备间里苦口婆心的劝。

杨雨果按住她想要起来的肩:“这药水打进去后你就睡着了,等会什么感觉都没有,只需要忍这么一针,就一针。”

邱嘉泊握住她的胳膊,哄小孩似的哄:“之前抽血是不是就不怎么痛?这针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比抽血还要没感觉,真的。”

几人第一次体验绞尽脑汁哄人做手术的感觉,简直提前当爹了。

露可眼睛一直紧张地盯着手术室大门的方向,什么话都没说,突然猛地卧起身要跑!

幸好杨雨果早有防备,在她弹起来要飞窜的一刹那将她紧紧抱住,双臂都箍住她的身体。

露可挣扎得厉害,她力气大,那腿踢得旁边的手术台乓乓响,杨雨果一时都怕抱不住她,只好浑身肌肉绷紧,用了百分百的力气,将人死死深嵌在怀里。

“露!小!可!”

他生气低喝。

第三视角的系统看着这一幕,有些心疼,有些好笑,有些无言。

露可挣扎了半分钟后在脸颊微红地喘粗气,半是因为恐惧,半是因为用了大力气。

杨雨果也在喘粗气,脸颊也因为使劲发红。

两条强壮的胳膊紧紧将露可箍在怀里,因为露可双腿乱弹,双腿也给她钳制住,就这么半坐在手术台上用自己的双腿圈住她的腿。

这一幕看着莫名显出几分色气。

杨雨果脸色也有点不自在。

一开始他只是为了防止露可逃跑才抱人抱得那么紧,但是现在她被嵌在自己怀里,两人之间的胸膛贴得那么紧,没有一丝缝隙,那种感觉就好像她天生就该在自己怀里似的。

她软软的,跟自己比体型要瘦很多,他能感觉她的心脏在飞快跳动,噗通噗通噗通,像揣了只恐惧的鸽子。

看来她真的很害怕。

杨雨果心头发软,也软了力气。

但是露可在停了三秒后突然又猛力挣扎起来,受伤的右胳膊也特别大力的挣动。他气得低吼:“不许动,等会手臂又伤到了!”

邱嘉泊在一旁捧住露可的脸,直视她的眼睛:“乖一点,我保证一点都不痛,相信我,好不好?”

那双桃花眼定定地望着露可的眼睛。

露可湛蓝的眼睛也回望他,停止了挣扎。

邱嘉泊松了口气,以为安抚下来了。却见下一刻露可猛然发力!那股牛劲彻底把杨雨果挣脱开来,离开病床往手术室门口冲去。

“露可!”

杨雨果气得大吼。

却见早有准备守在手术室大门附近的陆哲远一个箭步,把冲到门口的露可给一把从身后拦腰抱起。

露可被抱得脚都离地了。

陆哲远气势汹汹地一路抱着露可,将她压回到病床上。

“今天必须做手术!”他气道。

露可被压在单人手术台上,巴掌大的小脸,漂亮得晃人眼,她没有看陆哲远,脸庞微转,眼睛略微无助地望着旁边,脆弱白皙的脖颈线条绷起。

这副模样看得陆哲远闪神了一秒钟。

随后他就不幸步了东英哲的后尘。

被按住手臂的露可脑袋猛然昂起狠狠撞向陆哲远的脑袋,砰的一声,这一撞的力道足以给人锤脑震荡了,声音响得惊人。

医生和护士都惊呆了。

从医那么多年,他们还从来没见到过这种场面……这种宠物医生才见得到的那种场面。

只有宠物做手术才会挣扎成这样,还有在打针的阿拉斯加驮着主人走的名场面在网上流传。

不愧是棒球运动员啊,这个力气是真的猛。

尽管杨雨果、邱嘉泊、陆哲远这三人都拼死拼活地拦着露可,但还是被她闯了出去。

在露可冲出手术室的一刹那,三人心里都一个咯噔。

他们预感这一冲就是撒手没,要找不到人了,就像当初露可被关在杂物间,溜了之后找不到人一样。

三人心急火燎地跟着冲出门口,在冲出门口的一刹那准备立刻喊保镖和这里的保安拦人了,结果到门口后发现露可没走。

……封逸言回来了,将人抱住了。

露可一开始还在挣扎,但挣扎的幅度很快变小。

封逸言抱着露可坐到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是那种抱小孩的那种抱法,露可侧坐在他大腿上,背对着人,脑袋埋在封逸言的肩窝里一动不动。

看起来就好像一只受了惊吓需要主人安慰的小狗。

封逸言低声地侧头哄着她。

三个男人的神色从焦急慢慢转而沉敛下来,沉敛到没有表情的样子。

杨雨果最压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暴躁地撇过头。

他们之前再怎么劝再怎么哄都没用,她还是跑出了手术室,这会被封逸言一劝就不挣扎了,真是区别对待到极点。

但看到这一幕心头还是酸堵得慌,酸得像吃了柠檬,堵得像堵了快石头。

三人都没说话,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封逸言哄露可。

平常三人都会打趣几句粉饰太平,掩饰心思,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封逸言大概哄了十分钟将人哄好了。

露可低着头站起来,被封逸言拉着手重新消毒换无菌服,封逸言也换了无菌服陪着一起进手术室。

三人不再被需要,这次封逸言是单独陪露可进去的。

看着手术室大门重新关闭,杨雨果三人竟然有点希望露可像之前那样闯出来。但是没有,手术室大门紧闭,里面也安安静静的。

安静到三人都感到了一丝心酸。

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都没用,那股心酸感都透出来了。

……

手术室准备间里,露可重新躺在手术台上,手背皮肤被冰凉的棉花消毒,全麻药水的针管重新拆开一支新的。

那么长的针管,露可一看脸就白了。

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怕。”

随之还有一道轻如落雪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针头终于刺入露可的手背静脉,针头后面续上了吊水瓶,全麻药水从静脉注入,开始起效。

封逸言的脸此刻比露可的更白。

他总觉得这一幕陌生又熟悉,仿佛也曾经看到过露可这么躺在病床上挂吊水的样子。

全麻药水起效很快。

不过几秒钟,手掌底下的眼睛就眨巴着闭上了,柔软的睫毛刮过几下掌心,然后似入睡的蝴蝶,再也不动了。

封逸言放开手。

露可果然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医生开始给露可的手臂周围打神经阻滞药。

见封逸言脸色实在太白,尽管不怎么敢跟这位顶流说话,护士还是大着胆子询问他:“您还好吗?”

封逸言:“我没事。”

他顿了顿:“她就拜托你们了。”

这种软话对封逸言这种性格和地位的人来说真是令人惊讶,也让人受宠若惊。

“您放心。”

……

封逸言脸色苍白地走出手术室。

在手术室外的三人见他脸色那么差劲,都担心起来。

“露可怎么了吗?”

“她出问题了?”

是的,三人见到封逸言这位发小脸色苍白,担心的却是露可。

封逸言:“她开始做手术了。”

“没出什么问题吧?”

“不会出问题的。”

封逸言蹙了蹙眉,语气带着强调,像在跟自己说。

见露可确实没出现什么问题,这三位好兄弟一句也没有关心一下封逸言,任由他脸色苍白地坐下,也不让医生看看他什么的。

封逸言低着头,双肘支撑在大腿上,闭上了眼睛。

大脑保护机制生效,他慢慢昏睡。

恍惚间他梦到露可躺在ICU病床上的画面,浑身插满了管子,然后呼吸逐渐微弱……

梦醒的刹那,手术也结束了,露可转入清醒室观察。

醒来的封逸言额头都是细汗,宛如历劫归来,神色怔忪,瞳孔缩张地望着手术室的方向。

“不舒服?”邱嘉泊问。

封逸言看着手术室大门。

这里不是ICU的那条走廊,这里是关节科手术室,露可做的只是个韧带重置手术。

“没事,只是有点热。”封逸言淡淡说。

只是有点热?

说中暑了还更可信些。

邱嘉泊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十几年的兄弟情分以前确实坚固如铁,但现在也确实改变了。男人的嫉妒心不比女人弱。

他清醒的承认这一点。

观察结束露可被送到了病房。

全麻的效果还没过去,露可躺在病床上,眼睛呈睁开状,脑子却不是清醒状,看到他们进来后迷迷糊糊地问:

“你们是谁啊,来看我的吗?”

杨雨果惊怒地看向一旁的医生:“你们做个韧带手术把人给我做傻了?”

医生连忙道:“全麻药水还没有代谢完,病人只是短暂的意识不清醒,放心,代谢完就好了。”

露可很快被站在后面一些的封逸言吸引了注意力,脑袋昂起一些,惊奇道:“你怎么跟我主人长得那么像,你是他爸爸吗?”

“……不对,他爸爸我知道长什么样,他也是我爸爸。”

“难道有两个爸爸?”

几人:“……”

这胡言乱语的。

杨雨果知道不是手术做岔了后就放心了,有了闲心逗她:“你怎么还有主人,你是小女仆吗?”

“我不是小女仆,我是小狗。”

在拉窗帘的医生眼神有些异样地看了眼封逸言,随后装作没有听见。

却听露可又说:“我找到黄金河了!”

几个男人扬了扬眉毛,面面相觑,完全没听懂。

露可一边说还一边打手势:“我一下就叼起一块大黄金!”

还是完全听不懂?

什么东西。

邱嘉泊他们听着她胡言乱语有点想笑,又有点懵逼。

封逸言苍白的脸色渐渐和缓过来,走到露可病床边,说:“她昨晚看了部电影,代入到那里面的角色了。”

陆哲远:“什么电影?”

封逸言:“《野性的呼唤》”

三人懵了懵,喷笑。

行,这下终于听懂了。

她把自己当电影里的狗子巴克了,电影后小部分巴克和一位老人沿着藏宝地图找到了黄金河,还从黄金河里找到了黄金。

狗狗是露可,那老人是封逸言?

他们异样又揶揄地看看封逸言这位老人。

露可脸色突然严肃下来,漂亮的眼眸写满了坚毅,望着封逸言:“你跟我说,我属于这里,我应该留下来。我会留下来的。”语气郑重。

电影里老人在野外对巴克说它属于这里,让它留下来。

“……!”

几人忍不住了。

这里是医院啊!之前她要死要活的要离开的医院。她想留在医院?

杨雨果忍着笑拿出手机拍,一边拍一边说:“等会她清醒了给她自己看看。”他镜头对准露可,“来,再说一遍。”

“我会留下来的。”

露可真的表情坚毅地再说了一遍。

封逸言也有点忍不住笑了:“你确定?”

露可严肃地点点头:“确定,我属于这里。”

“噗嗤。”杨雨果拍着大腿直乐。

邱嘉泊忍俊不禁:“那你醒了不要后悔啊。”

枕着枕头的露可严肃摇头:“不后悔,我会变成一头狼。”

周围的人彻底笑喷了。

陆哲远趁她现在意识不清醒,趁机跟她说话:“他是你主人,那你看看我们是谁?”

露可脑袋枕在枕头上,头转过来看着他。

陆哲远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没被她这么看了,一时竟然有点紧张。

露可看了一会后扭回头,眉毛一皱,压着嗓子跟封逸言说话,是说悄悄话的语气:“我不喜欢他——”

其他人又笑。

杨雨果笑得再次直拍大腿,肩膀狂抖,憋笑憋得特别辛苦。

怎么回事,这都已经讨厌到刻入灵魂了啊,全麻刚醒不认得人都记得自己讨厌他!

邱嘉泊笑着同情地拍拍陆哲远的肩膀。

陆哲远苦笑。

露可望着站在左边的封逸言,抬起手,要拉封逸言的手。

封逸言给她握住。

露可拉着他的手委屈地说:“我之前怎么找你都找不到。”

封逸言:“我一直在,就在手术室门口。”

露可:“你不在,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到处找不到,后来过马路被车子撞了。”

封逸言一怔。

露可又说:“我复活后就来找你了,可是你没认出我。”

杨雨果觉得好笑,又觉得好奇:“她这又是看的哪部电影啊,代入到哪个角色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