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的是轮椅座位下面的那块板子,边拆边说:“既阿嫂懂光电技术,肯定也懂护卫舰,您肯定也知道[Jammingmissilelaunchdevice],我这个是……”

贺朴鸿,时年十九,天资聪明,但也恃才傲物。

当他主动拆东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就证明他已经把阿嫂当成知已了。

但是,他竟然在说护卫舰?

时值1985,大英一直在叫嚣,说自己不惧PLA,其原因是,它的远东舰队在太平洋上拥有几l千艘[莱库]护卫舰,只要一声令下,它就会化身战舰,集结南海。

相比之下,华国海军的军舰几l乎少的可怜。

护卫舰也是自从二战以来,大英能够牢牢掌控海上贸易的关键。

按理苏琳琅该要认真倾听的,但她却匆匆打断了贺朴鸿,说:“停下!”

贺朴鸿有点茫然,而且他因为高傲,自尊心也很强的,被阿嫂粗暴的打断,他就又有点小小的生气了。

不过苏琳琅向来不在意别人生气与否,接过板子,拿起枪.管和光电仪的图纸,她说:“你早点休息吧,我们还要回家的,东西我们拿回家去,路上慢慢看。”

阿嫂的强大和知识层面的渊博让贺朴鸿按捺下了他的小脾气,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但他又伸了四根手指,说:“今年你们最好能给我四百万。”

如今的四百万是什么概念。

苏琳琅租色.情一条街,整整一条街,一年的房租也才四百万。

他拿去一分回报没有,一年时间,就会单纯的,在科研方面烧掉它。

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终于又对贺朴廷说:“阿哥,舰船类武器研发只是我个人的兴趣爱好,不可以作为商用,我知道,阿爸阿爷在政治上倾向大陆,但我所有的科研成果都只是我的爱好,你绝对不可以私自拿给大陆军方,不然的话,我会跟你翻脸的。”

贺朴廷未置可否,只说:“早点休息。早晨起来记得去看看阿爸,他很想你的。”

又对郭瑞说:“郭叔,今天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千万不敢说出去。”

因为贝尔-214是停在国际机场的,郭瑞得送贺朴廷夫妻去机场,拿了车钥匙,他说:“大少放心好了,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懂。”

贺朴鸿今天过的很愉快,而且军用武器类研发于他这个豪门阔少来说,只是他的兴趣爱好,他就跟苏琳琅一样,喜欢刺激,也喜欢挑战,今天经历了一场超乎寻常的刺激,很开心的,送阿哥阿嫂出了门,目光粘在阿嫂脸上,他笑的温文尔雅,抢着帮她打开车门,笑着说:“阿嫂慢慢看,明天咱们再讨论。”

但贺朴廷和郭瑞对视一眼,不止头痛,还后怕,怕的要死。

要知道,碳钢枪.管,军用光电指挥仪,就已经是军事机密型武器了。

但它们还不是更重要的,那么,第三样东西会是什么?

贺朴鸿之所以能接触到大英的军方机密,是因为他的导师就是英方军事舰艇的设计顾问,因为他是个天才型的学生,导师有意培养,就给了他很多军方的机密设计稿,让他来协助自己来做设计。

他家里有钱,供得起他,后来他索性就甩开导师,自己独立搞了。

但就光电指挥仪一项,已经是违规军事研发产品了,一旦在海关被搜到,他就要被判处绞刑的。

他还不会由港府律政司来审理,会直接被送到位于深水埗的大英驻港海军部队,那儿除了白人就是印度裔,贺氏完全无法操作,他会被印度刽子手直接绞掉。

刚才苏琳琅打断他,主要是怕隔墙有耳,某个菲佣或保镖听到,告发出去。

而疯子贺朴鸿,他非但是个烧钱机器,还是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一旦爆掉,他还会波及整个贺氏,让贺氏集团粉身碎骨。

因为于商人来说,除非像钱氏那种,主动去依附某个国家的军队,否则的话,就要尽量绕开各国间的军事争端和军事机密。

不然,一旦被某个国家认定,并指控盗窃军事机密,整个贺氏集团都得完蛋。

到了机场,依旧是苏琳琅开飞机,贺朴廷则得拆开东西来看。

而他一拆开东西,心跳都差点当场停掉!

贺朴鸿的聪明才智不是盖的。

他的轮椅座板外面包的是牛皮,里面则是一块可以阻挠X光射线穿透的锡纸,按理,锡纸里面应该是木板,但他的不是,里面是一块经过压缩的纸板。

最重要的一份资料,他直接当成屁股座椅,给带进来了。

贺朴廷剥开纸版,印入眼帘的是一行英文:[DrawingofLaikuEscortShip]。

他虽然不懂军事,但常跑海运,对于各种海上船只,战舰当然都是认识的。

Laiku,中文译名莱库,是目前大英舰队最为先进的海上护卫舰。

Drawing是图纸的意思。

贺朴廷目测了一下,这东西大概五六百页,所以它是冲击压缩过的一大沓图纸。

这就是莱库护卫舰的设计图吧,一个国家级的军事护卫舰,其本身就是军事机密,图纸就更不用说了,机密中的机密,他的疯子弟弟拿这东西回来干嘛?

这东西一旦在海关被查获,女王会亲自签发死刑令,即刻绞死他的。

整个贺家也会受牵连,被大英政府吊销行商资格。

……

苏琳琅于军事感兴趣,也更懂舰艇,所以到了停机坪下飞机,就让贺朴廷开车,自己坐在后面,一张张的,尽量小心的揭纸,看贺朴鸿带回来的图纸了。

当然,一回到家,就连本来每天晚上照例的半小时她都没性.趣了,扔下丈夫独守空房,她关上书房门,就又一张张的去揭图纸去了。

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贺朴廷放水淋浴,却不及防花洒的水温被人调过,兜头浇下来的全是滚水,差点没烫死他。得,挑剔又龟毛的贺大少又被气了个够呛。

且不说生闷气的贺朴廷。

苏琳琅翻了一晚上的图纸,大概就知道贺朴鸿目前主要的科研方向,以及,他去年拿走的那八百万烧哪了。

直到天亮她才翻完图纸,刚打了个哈欠准备眯会儿,门被人推开了,但不是贺朴廷,而是小冰雁,女孩还穿着睡衣,也在打哈吹:“阿嫂,新年快乐喔。”

许婉心随后跟了进来,说:“琳琅,刚才朴鸿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回来了,我这边已经收拾好了,你要收拾好了的话,咱们就出发吧。”

这才早晨六点,还没到起床时间,贺朴廷听到声响也才起来,皱着眉头说:“阿妈,琳琅昨晚一晚上没睡,今天开不了飞机,喊司机来吧,咱们开车过去。”

许婉心再看儿媳妇,见她在揉眼睛打哈欠,这才发现她连昨天的衣服都没换。

见桌子上有一大沓纸,上面画的全是图,她来拿:“这是什么东西?”

话说,贺朴鸿带回来的,是大英目前等级最高的护卫舰,[莱库]的图纸。

上面有一种叫[鱼雷发射干扰装置]的系统,他自己做了升级改进,大概就是,曾经护卫舰的鱼雷在发射时,只有干扰装置用来迷惑敌人,但现在他增加了一种叫红外诱饵的设备在上面,一旦运用到战争中,它是可以诱捕敌方鱼雷的。

这种军事性的发明,一旦不挂靠某国的军方,独立搞,就好比小孩儿玩炸.药,贺朴鸿不但随时会炸死自己,还得把百亿豪门,贺氏整个儿给炸上天的。

因为这东西在任何一个国家,军方都是禁止私人搞的,就不说带出国,他在大英,应该也是他的导师一直在帮他打点关系,保他,中情局才没查他的。

结合书中的原剧情,苏琳琅大概猜测了一下,中情局应该一直都在关注他的科研进展,等他加入BNSS,再在港府被捕,人家就把他的科研成果全收走了。

而目前贺朴鸿的所作所为,就好比是在刀尖上跳舞,偏他还舞的乐不可支。

许婉心是个画家,当然懂图纸,大过节的,苏琳琅不想让她操心,遂收起图纸,并说:“阿妈你去调车,我洗个澡咱们就走,去山庄过年。”

许婉心其实也不爱坐飞机,总担心那东西会从天上掉下来,遂安排车去了。

苏琳琅刚把图纸收进柜子里,贺朴铸冲进来了:“阿嫂,咱为什么不开飞机呀?”

贺朴廷刚刚刷完牙,出来说:“因为你阿嫂熬夜加班了,状态不好。”

贺朴铸铆足了劲大年三十要坐飞机的,坐不了了,当然不开心,但他又不敢闹阿嫂,撇撇嘴,就来了句:“大哥你也真是的,贺氏的主席是我阿嫂,开飞机打架都是我阿嫂,现在倒好,连加班都得她来,那我们还要你干嘛?”

疯子弟弟随时可能把全家炸上天,贺大少昨晚非但没能妻子搂着睡吧,还被洗澡水给烫了,正生气呢,被幼弟这样光明正大的戳短处,他又焉能不生气?

当然,他有治弟弟的办法,掏出两只大红包来,他全给了冰雁:“新年快乐!”

这是昨天给高管们派剩的红包,里面是渣打银行一千元的大面值钞票,一只红包里有十张,冰雁打开一看:“哇,一万块,恭喜阿哥新年发大财,利事多多!”

贺朴铸赶忙搓搓手,跟在大哥身后拍马屁:“阿哥新年好,恭喜发财。”

贺朴廷也掏了两只红包给他,但当贺朴铸美滋滋的打开,里面却只有20块。

二十,港币!

摔!

……

大过年的,贺朴鸿带回来的所有东西苏琳琅已经装进保险柜锁起来了。

事情,她也想等至少把初一过完了再跟贺致寰说。

但郭瑞是老爷子的保镖,当然一大清早起来,就把所有的事告诉老爷子了。

其事有多危险?

如果不是苏琳琅反应迅速,当时就开着飞机赶赴机场接人。

如果不是她有铁木飞镖,甚至,如果不是钱飞龙想过个好年,放了贺家一马,今天贺家所面临的局面就会是,被皇家警察一锅端,端进局子里做调查。

贺致寰差点气到心脏病发,年三十的,摒退所有佣人,正在训孙子。

等许婉心兴冲冲进山庄,要疼一疼儿子时,听到的就是一声厉斥:“混账!”

当然是贺致寰,正在骂贺朴鸿:“还说朴旭不省心,跟你比他就是最乖的乖仔!”

许婉心刚要进门,就听贺朴鸿大声说:“是您说的,咱家不缺钱,我们可以任意发展爱好兴趣,我做的就是我的爱好。还是说您宁可我去螵,去赌?”

他一年的花销甚至超过了普通阔少们螵,赌,捧戏子。

而且螵赌抽可不会带累全家人坐牢。

贺致寰说:“大陆或者大英,二选一,阿爷帮你联络,不然就立刻停止!”

老爷子这个决定是对的。

武器研发必须依托政府,贺朴鸿真想搞,就必须选个政府挂靠。

大英或者大陆,目前来说是他最好的选择。

老爷子也给了他最大程度的自由,让他自己选。

苏琳琅也想听听贺朴鸿的心中的真实想法,就停到门口了。

许婉心想这就进门的,但就在这时,贺朴鸿一声冷笑:“拜托!阿爷,大英称我们叫黄油人,垃圾政府而已,大陆呢,比大英更加垃圾,您不是说过,就连阿嫂的舅舅都逃亡去日本了,还有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贺致寰猛然抓起茶杯砸向了孙子,许婉心在尖叫,苏琳琅撑着婆婆的胳膊,整个人飞出去,脚尖擦过贺朴鸿的眉骨,茶杯应势飞出,砸上了窗玻璃。

要不是她这一脚踹飞,弱不禁风的贺家三少就要被砸破头了。

看到她,贺朴鸿想起什么来,忙说:“Sorry,阿嫂,我不该太冲动,乱说的。”

“郭瑞!”贺致寰厉吼。

郭瑞就在老爷子身后,上前一步。

“把老三给我锁起来,没我的命令就不许放出来,还有,你亲自去趟大英,把他租的实验室里所有的资料全部烧毁,一样都不准再留。”贺致寰说。

贺朴鸿当然不干,他带回来的只是自己的设计成果,那边还有一大堆科研资料。

但他才想反抗,郭瑞一手捂嘴一手扭胳膊,已经把他给制服,拖走了。

许婉心跪到了地上,哭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又追了出去:“郭瑞,他瘦,骨头脆,你轻一点!”

窗玻璃被茶碗砸破,这两天又变了天,窗外不停往屋里灌着冷风。

贺朴廷帮老爷子抚胸,好半天,贺致寰咳了两声,才算缓过气来。

他解释说:“琳琅,我没有特地跟朴鸿说过你家的事,我猜他大概是偷听来的。”

贺朴廷说:“大陆的政策已经改变了,朴鸿说说也无防的。”

贺致寰摆手,说:“涉及日本,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话说,苏琳琅的父亲叫苏戌,母亲叫程雅兰,本来吧,她爸去世的时候,如果外婆家还有亲人,她也不至无依无靠,她爸也不会联络港府,专门找贺致寰的。

但就像当年苏父救贺致寰属于绝密一样,苏琳琅的母亲身上也有一桩绝密事件。

那就是,她唯一的舅舅,亲舅舅,名字叫程雅轩,就在她妈临产的结骨眼儿上,从大陆坐着黑船,逃跑了!

程雅轩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而且运气不大好,学的是日语。

当时正值大陆在轰轰烈烈批日斗日,他也被斗的厉害,熬不住,就坐上蛇头的船跑了。

他还留了一封信给父母,说自己会先到港府,再去日本谋生。

当时的情形是,他会日语都要挨批,他跑日本了,他的家人会被怎么对待?

苏琳琅的外公外婆看到信后,当时就被吓的双双跳海,死了。

她妈也不是因为难产而死的,是在听说弟弟逃日后,又担心弟弟会溺死海上,又怕她要被抓去批.斗,在月子里生生忧心,愁死的。

这件事贺致寰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当时就藏在农场里,就在苏家住着。

回港后,他大概是跟麦老太太谈起时,才被贺朴鸿听到的。

要是前几l年,这事当然是绝密,一丝口风都不能露。

但现在无所谓了,那个舅舅不知是死是活,中日间也早就重新建交了。

不过苏琳琅对于贺朴鸿的政治观点很是意外。

他在大英因为受白人歧视,就不愿意投靠军方,跟其合作。

贺致寰作为友好港商,是目前大陆积极合作的对象,只要说他家孙子带着一份大英最高端的,护卫舰的设计图纸要去,大陆军方肯定会考虑的。

因为这几l年大陆部队也在搞改革,在吸收从西方留学归来的各种精英型人材。

但贺朴鸿不但讨厌大陆,而且觉得大陆比大英还要烂,其原因竟然是,因为她的舅舅被批.斗到逃日,以及,她的母亲,外公外婆因此而死的关系?

苏琳琅无比意外,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倒也说得通。

贺朴鸿是个极其聪明,能一眼就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人。

她舅舅因为会日语就要被批.斗,逃跑,她的外公外婆会因为舅舅的逃跑而自杀,母亲生生被吓死,这些悲惨的事,贺致寰会告诉妻子。

当时还小的贺朴鸿听说了这些事,就会觉得,大陆政府比大英政府更烂!

更何况,六七十年代,发生在大陆的,各种离奇古怪的事情不止一桩两桩,港媒天天有报道的。

贺朴鸿研发的全是武器,兵器,是大杀器,是能帮助一个政府稳固政权的东西。

大英他都瞧不上,就更不可能跟一个,比大英更烂的政府合作了。

……

好好一个全家团圆的年,就这样,生生的被贺朴鸿搞成低气压了。

疯子三少被郭瑞锁进卧室软禁起来了。

许婉心一着急,也病倒了,躺在床上,正在输液。

贺朴鸿当然不愿意被关着,就在屋子里不停的大吼大叫,摔东西。

吵着闹着说要马上回大英,现在就要走,立刻走人。

贺朴铸和冰雁又不知道三哥犯了什么错,想见他嘛,就缠着苏琳琅,看她能不能想办法撬开门,或者砸了锁子,再或者打翻郭瑞,把他们的三哥救出来。

还是贺朴廷重新给贺朴铸包了只一万港币的大红包,又喊来当班的宋时迂,让他带着俩孩子出去放炮,俩孩子这才走了。

大过年的,贺大少当然要给妻子备新年礼物。

说来应该叫元旦礼物,因为礼物本身,是在元旦前,他委托许天玺去拍卖行拍卖的,但许天玺当时忘了拍,东西被别人拍走,贺朴廷又从别人手中买回来的。

说来平平无奇,只是两截像擀面杖一样的棍子而已。

它的一头末端有榫卯的留扣,要合上,就是一截长棍,要分开,就是两截短棍。

当然,贺大少之所以费尽周章把它拍回来,自然有原因。

他说:“那副Bagakays是铁木质的,雷切削铁如泥,当然能斩断它,但你可以尝试一下这个,这叫阴山龙柏,是目前已知所有木材中最硬,雷切削不断它。”

将两条棍子合成一整条,贺大少压了红包在上面:“阿妹新年快乐。”

苏琳琅接过棍子,将两截短棍卡合到一起,正好桌子上有把匕首,她挥棍子,朝着匕首撞了过去,还别说,棍子上连划痕都没有,匕首却卷刃了。

阴山龙柏,看来还真是一种好木头。

像木质飞螵,棍子一类的武器,虽然不能杀人,但能过安检,就比枪更实用。

不错,这个礼物苏琳琅确实喜欢。

“谢谢朴廷哥哥。”她说。

家里有个不省心的崽,是够叫人头疼的。

贺朴廷一年四季,周末都无休,也就圣诞,过年才能休息几l天。

他又在性致比较蓬勃的年龄,但凡妻子身上好的时候,那半小时总不愿意落下,今天她又正好因为昨天没睡觉,得补个觉,他遂也躺到了床上。

但刚躺下要酝酿情绪,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尖嚎:“爷爷,快放我走。”

再过会儿,又是一句嚎:“明明说好给我钱的,你们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巨响,也不知道他又把什么东西砸了,楼板都在剧烈摇晃。

贺朴廷回头看妻子,就见妻子也正笑眯眯的,在看他。

贺大少曾经专门拟过一份合同,从苏琳琅手里为弟弟们争取过人权和自由。

但事实是像贺朴鸿那种人,你真给他人权,再给他足够的钱,他就能把家炸了!

咬牙许久,贺大少还是问:“阿妹,你能不能问问大陆那边,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就想个办法,让PLA把他抓走,关起来,让他专心去搞科研算了。

不然,以他的疯劲儿,早晚会因为研究军事机密牵连到贺氏的。

贺氏生意做的再大,也是在大英政府的许可下做的,一旦被贺朴鸿牵连,被控诉盗窃大英的军事机密,贺朴廷和贺致寰爷孙都得上军事法庭的。

其实苏琳琅认识的全是退伍军人,唯一有关系的一个现役军人是个堂舅,叫程开明,应该是在南海部队工作,但怕她亲舅舅的事牵涉到对方,早就不联络了。

而关于贺朴鸿,在她看来,想要留下他,也不是非得强行抓到大陆去的。

要知道,贺家愿意送,人家大陆军方愿不愿意收还是一回事呢。

她想了想,说:“阿哥,初三去港督府的时候带上朴鸿,咱们一起去吧。”

贺朴廷一想,说:“你是想让他先熄了回大英的心思吧,能行吗?”

苏琳琅笑了一下,突然翻身,侧首问贺朴廷:“阿哥,你喜欢大陆政府吗?”

大年三十,闲来无事,贺大少还想办点不正经的事。

基于妻子又红又专,他在考虑这个话题该怎么回答才不会惹她生气。

就听妻子又说:“你也不喜欢,对吧。只不过在你看来,大英政府更烂罢了。”

贺朴廷心里正是这样想的,他并不喜欢大陆政府,只不过相比之下,大英更烂罢了,琢磨片刻,果然,他眼前一亮。

他们初三就要去港督府赴宴了。

那是一场一年一度,殖民政府全体出席,招待港府商人的宴会。

届时港督,商人代表都会发表讲话,港督府的公务员们也会一桌桌的跟港商们聊天,听取他们的诉求和意见,商讨来年,政府针对商业方面的执政工作。

苏琳琅罗列了几l条关于大陆与港之间的,方便贸易的诉求,想做个建言。

当然,港督府也只是走个形式,表达一下亲民之态的。

就好比现任港督,名字叫约翰.威尔士,就是钱爵士妻子的一个家族堂弟,他出席晚宴,向来也只跟钱爵士坐在一处聊一聊,听听他的建议建言。

试问,他们作为一家人,背景又同是黑马银行,所谓建言,岂不全是向着自家。

但今年不同了。

基于季霆轩给的录像带,再加上陆六爷这些天的走访和完善,苏琳琅掌握了一大堆关于驻港公务人员在尖沙咀螵娼,以及跟钱氏私相媾.和的证据。

而以她的作派,当她揣着一大堆的证据去提建言,场面必定感人。

她提了建言,谁要不答应,不当场给承诺,她大概就要放谁螵娼的证据了。

贺朴廷明白了,妻子是想让贺朴鸿那个因为家里有钱,就只知钻研武器的疯子见识一下政治的复杂性,以及,当殖民政府表面上那层虚伪的友好被撕开,下面有多么的肮脏,腐败和贪婪!

他或者依然会讨厌大陆,但他会更加厌恶大英。

用这种方式先把他留在港府再做后计,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终于,隔壁安静了,贺大少的小娇妻舔舔唇,突然轻轻侧首,吻了吻丈夫的唇。

窗外爆竹声声,山后的竹林被风吹的沙沙响,白日宣淫,格外刺激。

但贺大少才翻身爬起来,就差点被唬到魂飞。

先是贺朴鸿的脑袋,在窗户上,紧接着又是一声叫:“阿哥,对,对不起!”

当然是贺朴鸿,他倒是怕死,没敢从三楼往下跳,但他从自己那屋的窗户大长腿一伸,就爬到他哥这边来了。

眼看哥嫂正在床上,他说了声对不起,又折返,爬回去了。

贺朴廷从膝盖到腰,最近身体才刚刚完全好,但是今天,他差点就要被吓出心理问题了。

贺致寰说的没错,跟贺朴鸿相比,贺朴旭简直就是个乖乖仔。

……

转眼就是初三了。

这时全家还在山庄里,不过衣服是许婉心早就准备好的,也带到山庄了。

虽然苏琳琅一直说了自己不想要,但许婉心还是按着她的身材裁了一件波斯薄皮羊的羔毛外衣给她,纯白色的,软软绵绵,格外舒服。

与之搭配的,是一串许婉心娘家陪嫁过来的东珠首饰。

虽然比不上她去年捐到北平的那串朝珠珍贵,但也是一串极值钱的珠子。

包是春节才新买的Hermes,恰好是跟波斯羔着皮相衬的白色。

苏琳琅从来没穿过皮草,也一直告诉婆婆,自己不愿意穿。

但猝不及防的,婆婆就把皮草披她肩膀上了,她说:“你尝试一下吧,这个真的好看。”

“不了阿妈,你穿吧,给我换一件呢子就好。”苏琳琅说。

“为什么呀,大冬天的,里面是青铜色的苏锦旗袍,就要配白羊羔皮才好看。”许婉心说。

目前还没有关于不穿皮草方面的倡议,苏琳琅也就不好跟婆婆讲大道理,只说:“我不喜欢,换成呢子吧。”

许婉心拗不过儿媳妇,就只好又替她挑了件米白色的呢子外套。

虽说也还行,但总贵没有皮草来的贵气,亮眼,觉得儿媳妇今天不够漂亮,她就不大开心。

且不说只专注于衣品的婆婆。

关于贺朴鸿,苏琳琅计划的很好,但在他身上却受挫了。

贺氏几l兄弟,从贺朴铸到贺朴旭,就连冰雁都喜欢跟着她一起出门。

但贺朴鸿竟然不愿意,尤其是,当在听说是要去港督府后,他坚决的拒绝了。

而且他的看法可以说是既清醒又超前。

用他的话说,政治是这世界上最下流,也最肮脏的东西,政客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人。

他原来一直生活在大英,深切的知道大英政府有多烂,多黑暗,当然也就不愿意去跟政客们把酒言欢,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他嫌恶心!

因为没想过他会拒绝,再加上已经关了整整四天了,以为只要一放出来,他肯定就会去,所以苏琳琅只是让佣人把礼服给他送过去。

结果他就又吼上了:“我为什么要跟一帮肮脏的垃圾,政客去吃饭,我不去!”

许婉心人敏感,心思脆弱,儿子被关着,她本来就操心的不行,再加上苏琳琅又不愿意穿她搭配的衣服,贺朴鸿这一吵吵,她就又受不了了。

往床沿上一座,她就又要感慨一句:“我一生行善,一只蚂蚁都没踩过,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犟种来?”

其实要说贺朴鸿那么聪明,看的那么透彻,事情反而好办。

苏琳琅手里有厚厚一大沓照片,全是各个港督府的公务人员们螵娼,以及跟钱氏家族媾和的证据。

她向来也没什么耐心,做事只喜欢用恐吓的方式。

甩下呢子外套,她拿着一大沓照片进了贺朴鸿的房间,先拍一沓在他面前:“觉得政治黑暗,你就只会像缩头乌龟一样看着?”

再拍一沓:“觉得政客们肮脏,你就只会在家里大呼小叫,骂娘,吵的我们都睡不好觉?”

再厉喝:“有种你就立刻换衣服跟着我走,看看我今天晚上是怎么扒那帮政客们的西服,抽他们的筋,扒他们伪善的皮的!”

冰雁和朴铸从一开始的同情三哥,现在已经变成嫌他吵,不耐烦他了。

俩人就在门口看热闹呢,对于阿嫂的凶悍他俩司空见惯。

冰雁就说:“阿嫂,他一天天的好吵啊,我好烦他的,你快揍他吧,揍到他闭嘴!”

贺朴铸语气酸溜溜的,说:“三哥,你就别给脸不要脸了,我想去,我还逮不到机会呢。”

那种感觉有多么的魔幻?

贺朴鸿虽然被小阿嫂捣了两拳头,但潜意识里,总觉得她是个特别温柔的女孩子。

他还因为当时只收了800万,掐了电话躲了婚事而暗暗难过。

他甚至一直在想,许婉心当时劝他的话:女大三,抱金砖,妻子要年龄大点才会疼男人。

跟贺朴旭似的,他也暗戳戳的想,要是当时他愿意抽一两天的时间,回港来结个婚,该多好?

但现在,就此刻,身着旗袍,身姿婀娜,一副标准的,东方美人婉约像的,红唇娇艳欲滴的,他的小阿嫂正在发雌威:“要不想我再捣你两拳的话就立刻给我换衣服,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