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爷去了宋大人那里,还吩咐我们发生任何事都不得去叫门,已经进去一刻钟了,属下不敢去打扰。”随从的表情有些微妙,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江梵音一听这话便站起身来,那个花四给人的感觉深不可测,她担心宋伯雪的女子身份被看破,当下便忧心忡忡道:“他们在哪儿。”

随从拿眼神去看花见:“少将军,这…”

花见装模做样地呵斥道“江姑娘的话就是我的意思,还不照做,带路。”

随从诚惶诚恐地点头,爬起来在前面带路。

同在二楼,只是转了个弯,随从便在一间厢房外停下脚步。

厢房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碰撞声,还有两个人在门口守着。

花见眉目一沉,故作好奇道:“不是让你们跟着我四弟好好保护他吗?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呢?”

守门的两个人一起跪下,其中一个回话道:“回少将军,属下们就是听从四少爷吩咐守着门的,四少爷说要与宋大人促膝长谈,任何人都不许放进去。”

“任何人也包括我?”

“属下不敢,只是…只是四少爷和宋大人正在…正在忙着切磋,情况有些激烈,这个时候怕是不好打搅。”

话说的似是而非,再加上里面传来的碰撞声,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江梵音的脸上闪过不安,心里的担忧逐渐扩大,人已经忍不住走过去想要推开门了。

见状,花见又喝斥道:“什么激烈切磋,还不快开门。”

门开后,众人的视线都落在房内,看清里面的状况后,齐齐无语。

“…”

似乎和想象的不一样。

只见花四挥着一把刀,宋伯雪手里举着一张木凳,两个人相互防备着,房间里凌乱,看两人的样子像是刚打过一架。

花见的脸色僵了一下,差点控制不住回头把这群蠢货给宰了,就这么办事的?

是他表达不够清楚吗?

他要的切磋是这种切磋吗?是这种激烈吗?

“大哥?你们怎么都来了?我跟宋大人才切磋了几招,都没分出胜负呢?”花四收起手里的刀,脸上的表情懵懂,似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花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计划失败了,但这个时候若强行计较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显然明白这一点:“胡闹,这里是切磋的地方吗,还不跟我回去。”

他可太气了,这一帮饭桶,什么事都办不好,好好的一石二鸟,现在跟鸡飞蛋打差不多。

花四垂了垂眼睛,走到花见身后,冷冷瞥了宋伯雪一眼。

宋伯雪回以浅笑,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一顿饭草草开始又草草结束。

目送着花见和花四一起离开,宋伯雪凑到朱竹跟前,小声问:“看一下那个花四,现在是什么颜色?”

朱竹看向那道远去的身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老实交代,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了?还是红色吗?”宋伯雪挑眉,难道没变成绿色?这是没相信她说的话啊。

朱竹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说红也不是红,她现在就跟那变戏法玩变脸的一样,就是忽红忽绿,忽红忽绿,老娘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心眼里一会有恶意一会有善意吗,也太善变了吧。

若是每一个人都跟这个花四一样,她的眼迟早会瞎。

宋伯雪:“…”

那场景一定很鬼畜,可惜她看不到。

身后,江梵音看着宋伯雪与朱竹几乎凑在一起的额头,听不清她们的低声耳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尽管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简简单单,但她还是不可抑制的泛起了酸涩。

不过短短的时间,自己就仿佛不再是宋伯雪身边最亲密的人了。

最亲密的人?

江梵音先是一愣,而后怔怔地盯着宋伯雪的侧脸。

最让她心酸的还在后面,直到回了酒楼,进了天字号房间,宋伯雪和朱竹才停止交谈。

“江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我如何不能来?”被忽视了一路,江梵音的语气有些沉闷。

宋伯雪愣了愣,才问道:“你就这么跟来,万一花少将军知道了再为难江伯父怎么办?”

不是说要避开花见才能来吗?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跟过来,真的没问题吗?

江梵音的神色微微一变,爹爹并不是染了风寒,她仔细把过脉,也找大夫问过,爹爹的症状只是与风寒相似,实际上是中了慢性毒药,虽不致命,长此以往却会拖垮身体。

至于下毒的人,想起花见对自己的觊觎,江梵音眼底闪过一丝暗恨。

那个男人太卑/鄙,卑/鄙到用爹爹的身体做筹码。

“江姐姐怎么不说话?”宋伯雪见她沉思不语,又关切道。

江梵音定定看着她:“我爹爹不是染了风寒,他是中了毒。”

她错了,与虎谋皮哪有什么胜算。

妥协的结果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不可控,只会让自己的软肋被别人死死拿捏。

宋伯雪一听,立时就想到了是谁的手笔:“是花少将军?伯父的身体可有大碍?”

江梵音浅浅摇头:“暂时没有大问题,但若是拖下去,往后恐怕于寿数有碍。”

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她顾不得再避嫌,就这么跟了过来。

当感到无助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待在宋伯雪身边,仿佛这样才能减少一些不安。

再也顾不得其他…

宋伯雪蹙眉,这个男主的手段也太下/作了。

她揉了揉眉:“这件事能挑明说吗?毕竟我们和他明面上还是联手的关系。”

江梵音眼神黯然:“他恐怕不会承认,万一狗急跳墙,我怕他乱来,毕竟爹爹的案子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

宋伯雪眼神微冷,按原书中的剧情来看,男主应当是护着女主的,对女主的爹爹自然也是爱屋及乌。

现在怎么就暗下黑手了?

难道是因为她?

因为自己这个变数,导致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如原剧情那样发展,所以才让花见对女主的爹爹出手了?

若真是如此,和男主相比,她还是太善良了。

朱竹见她们一个个紧锁眉头的样子,忍不住出主意:“不然直接假死,搞个金蝉脱壳,等案子落定,再表明身份不就行了。”

江梵音摇头:“依爹爹的性子,若是不还他清白,他不会踏出大牢一步。”

朱竹叹了叹气:“再不然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把花见那小子给绑了,什么时候事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江梵音又摇头:“他是少将军,又身负皇命,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事,恐怕会影响大局。”

朱竹掐腰:“那把你爹爹悄悄转移到平川县大牢去,让宋大人给你照顾着,府衙里随便丢个人顶着,这样他也没出大牢,总能行了吧?”

江梵音继续摇头:“也不妥,这样不合规矩,爹爹不会答应的。”

“合着左右都不行了,你爹爹还真难伺候。”

“爹爹那是…那是文臣风骨。”

朱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是傻人迂腐还差不多,命都没了,要风骨有何用。”

江梵音垂眸,沉默不语。

是迂腐吗?爹爹明明提前预料到了一切,安排她远赴平川县,自己却留在府中,静等官兵上门,宁死不做逃犯,哪怕他未曾做过违法之事,也要挺直脊梁。

宋伯雪见状,朝朱竹挑了一下眉,少说点吧。

接到宋伯雪的暗示,朱竹耸了耸肩:“好啦,是文人风骨,这些法子都不行,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吧?”

她是没辙了。

这个时候,江梵音抬头看向宋伯雪:“若是你面临爹爹那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朱竹所说的一切和她自幼接受到的教育是相悖的,可在刚才她竟然觉得那些话也是有道理的。

所以她想知道宋伯雪会怎么做,她想知道另一种答案。

莫名的,江梵音觉得宋伯雪会选一条和爹爹截然不同的路。

宋伯雪看着江梵音,缓缓道:“若此刻有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来抓我,我会逃走,我会靠自己去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不是坐在大牢里听天由命。

当然,如果现任知府是个好官,配合一下也无妨,可现任知府明显和那些人狼狈为奸,这个时候束手就擒,任由他们定罪是愚蠢,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你为我东奔西走,不想你为我受人挟制。”

江梵音闻言,下意识地辩解道:“爹爹并没有让我为他奔走,他希望我去平川县与你结婚生子,安度余生。”

宋伯雪轻嗤一声,语气冷硬:“他不说,你便会不管吗?就这么让你去平川县,万一你的未婚夫是个人=渣呢,江姐姐真的觉得伯父他没有把希望放在你身上吗?”

事实也正是如此,江梵音没有对自己的爹爹置之不理,而原主恰好就是个人=渣,也因此让女主开始了悲苦半生的日子。

那位江伯父把一点点希望压在女儿的肩膀上,再把更多的希望用在祈求公道上,听天由命真是无能又愚蠢的人才会做的傻事。

因为,天道本就是不公的。

凡事都要靠自己,只有自己才靠得住,这是宋伯雪的生存法则。

江梵音默然不语,爹爹真的没有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吗?其实是有的。

那一卷羊皮纸在交给苗知府前,她日日夜夜提心吊胆,一刻都不敢离身…

良久,她低低问:“那我该怎么办?”

察觉到江梵音的想法似有所改变,宋伯雪放轻了语调,温声道:“好说,江伯父若是不配合,打晕绑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