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认真夸起了开场前大家的秩序井然以及那位姑娘唱曲时惊艳歌喉,作为常年跟着吴宽他们进修字画夸夸课程的优秀学生,文哥儿写人写景都一点不虚,这半段拿出去属于是能叫人反复品读的那种,连李东阳估计都挑不出刺来。

可惜这半段写得越好,后半段读起来就越气人。

本来大家都是有雅兴、有素质的好观众,那气氛读起来谁都忍不住感觉自己同样身临其境、沉浸其中,现在一群公子哥儿出现,砰地把这一切打碎了,又是让人赔着笑陪酒,又是当众唱那种淫词艳曲(文哥儿还把整首《挂枝儿》写了进去),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

文哥儿相当客观地描述完整个过程,并在结尾很是惋惜地表示“今日灌酒,明日灌酒,不知那世间少有的好嗓儿能得几时好”。

他们本就是极偶然地来到这个地方,又不可能日日过来,面对这等骄横跋扈之人又能做什么呢?真要去拦着他们闹事,焉知他们不会觉得丢了面子回头加倍报复?

所以他们都早早退场,离开了那座令他们感觉世间有太多无能为力之事的园子。

为了保护大家的人身安全,所以这次他不记同行者,不记是哪个曲园,也不记是哪位歌儿唱得极好的姑娘,仅记录一下自己偶然碰上的这么一件事,希望自己日后不会像这些人这样喝点酒就当众闹事!

只是那些狗腿子言语间提到的“马公子”,文哥儿却是留着没隐去。

毕竟那是别人说的话,他怎么好随意删减!

他是很尊重别人的人,未经允许绝不篡改别人说出口的话!

考虑到这么多长辈之中就老丘揍过他,文哥儿第二天一早就揣着他的《曲子胡同游记》去找老丘品鉴。

丘濬知道文哥儿写了新文章,取出眼镜戴上,接过文章认真品读起来。

这读着读着,他脸色就开始一变再变。

没读到后头,他就放下文章盘问文哥儿:“谁带你去这种地方的?!”

文哥儿知道瞒是瞒不住的,就给老丘讲了他们哥三昨天傍晚搓过澡吃过饭,于夜色中不经意地在灯市之中多看了曲子胡同一眼。

如今元宵假期还没结束,夜里是不搞夜禁的,商家都大方地在门里门外点满了花灯,到处都长得差不多,他们走进里面去也是很正常的对不!然后张灵说他知道个好地方,就径直领着他们去那个曲园了!

他们坐的是那种边边角角桌子,连酒都没资格买的,真就是想着“来都来了,听了再走”才会待在那儿!

丘濬听了文哥儿的解释,脸上的神色并没有缓和多少。

现在不少年轻人都爱去听曲看戏,尤其是那些个权贵子弟,更是一个两个都没日没夜地泡在里头不出来。

他就是看到这些情况,才会动笔写《五伦全备记》,想用戏曲传递理学思想,好好肃清一下这股子歪风邪气!

没想到文哥儿居然也被人带去曲子胡同听曲儿去了!

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