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的早晨,深州城内。

一个三十来岁的灰袍男子拎着两条猪肉、几包草药,走进拱圣军第二营第三指

挥的驻地。驻地内的宋军见着他进来,都笑着招呼:“张先生,这么早就来了?”

这张先生也一面笑着同应每个人的问候,随手将猪肉与草药递给几个士兵,盼

咐了几句熬药的要求,便走进一间大屋。这屋子原是一座小庙的大殿,此时躺满了

伤兵。他进去后,伤兵们纷纷努力起身,向他打着招呼。张先生便挨个询察他们的

伤病。

拱圣军第二营算得上是伤病满营。

这个“张先生”本名叫张癸,原本并不是一个医者,他本是《注京新闻》的一

个记者,俗称“外探”,专门替《注京新闻》打探外地的新闻,此番冒着危险北上

河间府,不料却遭遇深州之战,他当机立断,便改道前来深州。适逢辽军围攻深州

城,城内本就缺医少药,而拱圣军第二营的军医,又被辽人的冷箭射死,张癸会点

医术,在注京时又识得拱圣军的一个参军,便由那参军荐举,临时做了第二营的军

医,不料竟然大受欢迎。

须知自来良医难得,当时好的医者,大多身兼他职,或是著名的官员学者,或

是佛道门中有名的大师,便是专门悬壶济世者,也多半非富即贵,大抵要去做军医

的医者,便都不会有多高明的医术。当时毕竟是太平盛世,只要有寻常医术,在注

京街头摆个摊子,也能养活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又何苦投身禁军遭奔波迁徒之

苦,还要受人管制?更不用提若有战事,还有生命危险。故此当时军中军医,十之

七八,都是稍会些跌打损伤,凭此能混口饭吃而已。而张癸却是正儿八经的读书

人,也读过些《灵枢》、《素问》,虽无大能耐,但平时看些小病,也能药到病

除。他这等人到了军中,俨然便是华陀、扁鹊之亚,加上他为人和气,对武人并无

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治病之余,还能替士兵们写写家书,因此,不几日间,他便赢

得了拱圣军第二营上上下下的好感与尊敬。

而另一面,张癸也是个野心勃勃的男子。

他在科举上并不如意,父亲早死,家有母弟妻儿需要他来养活。因他母亲不愿

意去南方,因此又不能轻易离开大宋,前往诸侯国博取功名,他便只能靠给《注京

新闻》做外探,来养活一家老小。但张癸始终是不甘心于此的。他给自己设计了另

一条出路,若他能成为《注京新闻》最成功的外探之一,他便能积攒下一大笔钱

财,足够他一家许多年的生活,他就可以全无后顾之忧的前往诸侯国,谋个一官半

职,最终若能富贵显达,便可以将全家接去,共享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