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窗户楼下的安德烈瘸着腿,正在疯狂逃跑。

“该死的!白痴!蠢货!”眼看身后的人影越来越近,安德烈不断咒骂着。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或许是精神高度集中数天,加上奔波许久的原因,安德烈今晚吃完晚餐后异常犯困。

他回到房间便睡着了,甚至没空跟自己的室友讨论今晚市长全家的诡异祷告,便倒头大睡。

他睡得极好,直到半夜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屋外!!

四周是陌生的城市街道,市长家不知在哪里。海风呼呼吹过,安德烈被吹得头疼欲裂。

他起身走了几步,身后一根木棍砸来,他右脚处顿时传来一股锥心的疼痛。

“啊!!”安德烈瞬间跪倒,捂着剧烈疼痛的脚踝,嘴中不断咒骂。

“该死的东西,让我抓到你一定要杀了你!”

身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安德烈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白天见到的那个被困在岛上的游客。

江宿流双手插兜,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他跪在地上的场景。

“你很快会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安德烈盯着江宿流,怒火和兴奋两种情绪交叠。

眼前的蠢货,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这世上有太多普通人,沾沾自喜地生活在井底,自认为自己多么了不起。殊不知这世界远比他们想象中更神秘莫测。

安德烈站起身,艰难倚靠在身后的电话亭,兴奋地望着江宿流,问道:“你知道能力者吗?白痴。”

江宿流轻轻挑眉,微笑歪头:“那是什么?”

安德烈揉了揉自己的拳头,点头肯定道:“不知道吗?那意味着你会有大麻烦了。”

他当即使用能力,却发现自己的手段失效了。

没有瞬移,无法凭空握住猎物的脖颈,更无法点燃大片火焰……所有独属于他的能力失效,就好像自己信仰的神明抛弃了他。

安德烈不敢置信,不断重复尝试,满头大汗。

江宿流从始至终只是安静注视着他,眼见安德烈在无数次失败后,失去风度地破口大骂,他才缓缓开口:“苏里纳海岛是神降之地。海洋上下所有拥有智慧的生物,无论是人类还是怪物,都是千面之月的信徒。”

他说:“这是独属于千面之月的狂信徒聚集地,无数信徒的凝聚,让其他神明无法来到此地,发挥应有的能力。”

安德烈察觉到江宿流看好戏的眼神,回想那份美味的晚餐,终于意识到什么。

他抬起头,瞪圆了眼:“是你!是你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江宿流没有否认,而是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说:“跑吧。”

他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安德烈,笑容温柔:“如果我是你,就会跑快点,再快一点。”

安德烈凶狠地盯着江宿流:“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江宿流看起来清俊瘦弱,即使没有能力,他作为普通人也能打死面前这个人!

安德烈当即反抗,伸出手准备让对方好看,下一秒他便被迫举起双手。

“嘿老兄,你这是做什么?公平对决不是吗?”他看着对方手中的木仓,气地在心中咬牙。

江宿流面无表情看着他,眼也不眨地扣动扳机。

一道枪声响起,安德烈刚才试图反抗抢夺的手章被打穿。血肉模糊的瞬间,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

在他疼得冒汗,江宿流拿出了一把刀。安德烈伤口太过疼痛,甚至没空注意到这把刀。如果他仔细观看,便会发现这是他今天看见江宿流削苹果的那把水果刀。

当时他看见江宿流的目光,便错觉对方会用这把刀扎进自己的心脏。

预感在几个小时后成真。

江宿流蹲下身,拿起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他的脚踝。手腕翻转,脚筋被挑断的疼痛令人撕心裂肺,安德烈额头的冷汗瞬间落下。

江宿流看着他,再次重复:“跑快点。”

说话间,他毫不犹豫地扳动扳机。

明知道他是在玩猫捉老鼠那套玩弄猎物的把戏,但面对这个冷静的对手,安德烈还是忍不住想要逃跑了。

他跑几步便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江宿流步伐不紧不慢,距离却越来越近。

安德烈右腿被敲断脚踝,本身便跑得不快。在强忍着脚踝疼痛的同时,他还不断回头观察江宿流的距离,惊慌之下,一个不注意摔倒在地。

伤口顿时传来钻心的疼痛,安德烈抱着受伤的脚踝,在地上不断打滚。

在安德烈惊恐的视线中,江宿流来到摔倒的对方面前。

“只跑了这么一点吗?”江宿流看了眼这里到海边的距离,遗憾道。

江宿流外表看上去清俊温柔,可此时在安德烈的目光中,他就像是最恐怖的恶魔。

“你疯了!你疯了。”安德烈被吓傻了,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是强大的能力者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生会对他紧追不舍,在大晚上追杀他。

“你竟敢对神明不敬。”江宿流风轻云淡,转过身背对他,随手从墙上取下一把斧头。

听到这,安德烈努力回想,终于想起来自己当时对月银随口骂出的那句话。

他的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就为了这?只是因为一句话?

安德烈迟钝的智商上线,联想到船上月银曾说过那句信仰千面之月,很快将她和岛上诡异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他终于想通了一切,神情狰狞,低声不断咒骂道:“疯子!疯子!”

江宿流转过身的同时,地上的安德烈猛地起身朝他扑了过去,神情愤恨:“去死吧!你这个疯子。”

迎接他的是江宿流回头挥来的斧子。

斧头背面狠狠砸上脑袋,安德烈眼前一黑,脚步都踉跄几步。他手颤抖着抚上头部的伤口,不敢置信地看向江宿流,身体晃悠着倒下。

鲜血迸溅,安德烈看见自己脸颊上有血液迅速流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吓得愣在原地。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江宿流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地上的金发男子,风轻云淡地解开腕间的手表,然后将它放在一旁的座椅上。

他所有动作都极其冷静,就连拿起斧头朝着安德烈走来时,眉眼间甚至都没动一下。

安德烈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终于感到怕了。

眼前的青年明明有着热武器,随时能用木仓支动手终结自己,但他没有,而是选择了最不容易的冷兵器。

方才的折磨和逃跑都是开胃前菜,斧头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虐杀做准备。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报复,而这仅仅只是因为他对月银的一句话。

尽管安德烈已经痛声骂过许多遍江宿流是疯子,但都没有此时此刻对这个真相来得深刻。

跟刚才的故意示弱借机反杀不一样,此时此刻,安德烈从心中畏惧眼前这个恶魔。

他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可怕,他还是人类吗?

安德烈看着面前的清俊青年,颤抖着在地上往后缩:“放过我吧,我错了,我向她道歉。我给她道歉……”

面对他的求饶,江宿流面不改色,通红炙热的目光却出卖了他:“你竟敢诋毁千面之月?你竟敢直视神明?”

江宿流风轻云淡地笑笑,走到倒在地上的安德烈面前,毫不犹豫挥下第一斧头:“你竟敢在我们的领土上,咒骂我们的母神?”

脑海中,怪物们兴奋又愤怒的嘶吼声在不断呐喊: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又来了,又来了,卑劣的偷窃者,可恶的异教徒!”

——“异教徒大张旗鼓地踏上我们领地,毁坏我们的神像,诋毁我们的神祇。杀光他们,杀光所有人!”

忠诚的信徒狂热地信仰着千面之月。神明是比信徒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他们绝对无法容忍其他人对自己崇敬追随的伟大存在,说出半句亵渎之语。

为维护信仰的怪物之母,他们将穷尽一生不顾一切追杀对方,直到自己死去灵魂消亡。

深海之中,怪物们在江宿流耳边不断嘶鸣:

——“不可饶恕,无法原谅,要用诋毁者的血肉磨平愤怒,将他们的头颅献给伟大的母神。”

——“投机者的嘴最擅长诡辩,捂紧耳朵,掩上鼻息,静静的,静静的等候我主的降临,聆听伟大的旧日支配者旨意。”

和深海中激动万分的怪物相比,此时的江宿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双眼泛红,就像是传说中的恐怖杀人狂。

江宿流嘴角上扬,站在恐惧万分的安德烈面前,轻声呢喃重复道:“你也胆敢对她不敬?”

青年看起来削瘦,爆发力却极强。他举起手中的斧头,一刀一刀一刀一刀剁下。

安德烈的痛呼和求饶无限延长,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永远的沉默了。但江宿流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笑容透露出一种强烈的愤恨怨恨,手里拿着斧头,一下又一下,鲜血溅在他的脸上,让他清俊的面容透露出令人恐惧的狰狞。

身上的白色衬衫染上大片鲜血,发丝凌乱,汗水从额头流下,

“所有侮辱她的人,都将遭到狂信徒永恒的报复。”

江宿流注视着地上的烂肉,露出浅浅的笑。

他俯下身,拖起死去的尸体的脚,朝着海边走去。走到悬崖处,他随手将尸体丢了下去。

沉重的尸体掉进海中,在短暂地一声“扑通”声后,便被汹涌的海浪吞没。

江宿流勾起唇:“吃吧。”

他注视着茫茫海洋,仿佛是透过平静的海面,望向下方的无尽深渊怪物。

“记得在用餐前,向我们伟大的母神祷告。”

江宿流平静的表情,浮现奇异的扭曲兴奋。

晚餐时市长夫妇的祷告流程出现在眼前,他兴奋到难以自已,修长白皙的指尖微微发颤。

无人的海岸边,江宿流独自呢喃道:“向我主祷告,太美妙了。”

这些在外人看来诡异可怖的繁琐仪式,狂信徒执着狂热的信仰追逐……他早该来这里了,早该融入其中。

此前的自己究竟错过多少?安德烈那帮蠢货不耐烦至极,认为这祷告无聊且浪费时间。但对自己不是。

他疯狂地崇拜着,敬仰着伟大的神祇,只是想想那副场景,便觉得全身血液都燃起来了。

更何况,他崇拜敬仰的伟大存在,就在同一张餐桌上。

那些诚挚的崇拜的信赖的祈祷,她全部都聆听入耳,并以一首歌回应。

“很荣幸有各位在此,见证千面之月的荣光。”

很难形容狂信徒们听见神明回应那一刻的感情,在它们认为自己被抛弃遗留在这片领域,一代又一代的祈祷呼唤伟大的千面之月再次降临之后。

它们终于迎来了自己毕生所求。

这是多么崇高的目标,即使深海中无数怪物们在这一刻全部死去,它们的人生也没有任何遗憾。

想到这,江宿流脸上流露出满足的幸福神色。

自己真是个失败的信徒,他还有很多不足。不过没关系,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学习。

安德烈被丢进海中已有一会儿,脑海中的怪物们在此刻没有大吵大闹,而是诡异地发出一种大口咀嚼声。

对神明不敬的异教徒血肉,是最好的祭品。

江宿流站在悬崖上看了看,随后丢开斧头,转身回了市长家。

进屋时,江宿流看见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月银站在自动贩卖机前,偷偷摸摸地数着手中的钢镚,企图从贩卖机里骗出一瓶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