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坦然, 丝毫没有奉承之意, 事实上,像这样的人,你想让他奉承几句拍几句马屁,恐怕很难,他这样的人,一个个都是自视极高的。

丁俭沉吟了一会儿,竟然先反问了一句:“敢问节帅,您是只想北地称雄呢,还是想横扫天下,再造乾坤?”

李泽一怔,他倒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居然会当面问自己这样一个可算是大逆不道的问题,只差没直接说李泽有没有意愿造反了。

“首先自然是要北地称雄,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为何不能放眼天下,胸怀匡世济民之心呢?”李泽微笑着道。

“只想北地称雄,那节帅所施之策,自然没有什么不妥的。北地连年战乱,群雄之间,打来打去,一片混沌,旧有秩序,本来已经被摧毁得七七八八,节帅所施之策,反对者自然甚少,因为反对者自己早就不成气候了。”丁俭道:“所以在翼州,沧州,深州这些地方,节帅之策,顺利无比,但想来在镇州,赵州这些地方,实施起来便很是有些困难。之所以还在艰难推进,一是因为这两地本来就是李氏的根据地,上上下下都是靠着李氏,所以即便咬着腮帮子,也得应承节帅,同时他们也盼着失之桑榆,收之桃李。”

“倒也有这个说法。”李泽笑道。

“如此,节帅的确能将武威凝成一体,如臂使指,横扫北地。”丁俭道,“但如果节帅胸怀天下的话,只怕便会困难重重了。”

“说说看!”李泽道。

“丁某出身荆襄,家有良田万顷,论起来,只怕就是节帅新政之中要重点打击的对象了。”丁俭笑道:“但节帅可知,南方广大区域之内,正是像丁某之家这样的氏族真正统治着地方吗?不管是谁任哪里的节帅,都是与这些大家族彼此勾连,甚至本来就是一气同枝?”

李泽脸色渐渐沉重起来。

“南方虽然也遭过兵祸,但整体上说起来,情况要比北方好上许多,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这些大家族之力。南方百姓仍然很穷苦,但日子却还能过得下去,这就让南方的政权基本上处于一个比较稳固的状态。”丁俭接着道:“稳定,则是老百姓最能盼望的。节帅,如果有一天,您打了过去,您告诉百姓们说,跟着我干吧,我能让你们吃肉,能让你们穿上绫罗绸缎,那里的老百姓们看看自己碗里的糙米饭,再看看身上穿着的麻布衣裳,您认为,他们会不会跟着您干呢?”

李泽摇了摇头。

“节帅如此清醒,倒是让丁某很感意外。”丁俭道:“想来史家坞之战,您也应当有所觉醒了。乡族亲情之间联结成了一个紧密的利益团体,他们能爆发出来极大的能量。史家坞是破了,您的部下将那里杀得血流成河,难道将来在南方,您也准备这么干嘛?”

宗族豪强,李泽最为痛恨的东西,而史家坞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代表。

“丁俭,我所施之策,并没有对豪强赶尽杀绝,比方说土地,我允许他们分家,允许每家可以保留五千亩土地,还不足够吗?”李泽道:“你既然出身豪强之家,当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