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八月,京城荣国府怡红院中,宝玉歇了午觉刚醒,忽听有人报说,柳湘莲柳二爷来访,顿时大喜,从床上一跃而起,连声叫请。

这柳湘莲原系世家子弟,长相俊美,性情豪爽,酷好耍枪弄剑,赌博吃酒,又颇具才气,吹笛弹筝,写词作曲,皆是不凡,且最喜串戏,擅演生旦风月戏文,和宝玉最是相得。

后薛蟠见他生的好,动了不堪的念头,柳湘莲一怒之下,将他骗去城外暴打了一顿,随后远走他乡。

这一走,便是五六年未见。如今终于回来,宝玉如何不喜?

两人一处叙谈了许久,柳湘莲便向宝玉打听他新定的亲事,尤三姐的根底,待宝玉说了,不由大为懊恼,跌足道:“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罢了,怕是小猫小狗都不干净,我不做这剩王八!”

宝玉听说,红了脸,柳湘莲也自惭失言,正要告罪,便听门口有丫头招呼道:“玩二爷来了!”

却见门帘一挑,一个少年施施然进门,挑眉道:“哪里来的王八在这里胡说八道?”

两人抬眼望去,呼吸顿时一滞。

只见进门的少年长身玉立,风华无限,容貌之佳,更是难描难画,需知宝玉、柳湘莲二人,本已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在他面前,竟都成了粗蠢浊物一般。

只是他虽容貌极美,却丝毫不见女儿姿态,举手投足,悠然洒脱,自具风流。

宝玉先反应过来,喜道:“玩儿你总算来了,我去找过你几次,丫头都说你还在休息,如今可算是醒了。”

贾玩道:“知道呢,所以这不一睡醒就自己来了?”

宝玉又道:“这是我昔日好友,柳湘莲柳二哥,前儿才到京城,性情最是豪爽不过,柳二哥,这是玩兄弟,是东府珍大哥哥的亲弟,常年在外,也是近日才回府。”

见两人俱不说话,宝玉正要再度开口,却听贾玩轻笑一声,道:“原来是湘莲公子啊……”

念到“湘莲”二字时,语气甚是轻佻,让宝玉不由想起昔日学堂中,同他和薛蟠相好过的香怜、玉爱二人,正脸色微红,却又见贾玩竟作势向柳湘莲脸上摸去,忙道:“玩儿不可胡闹!”

当初柳湘莲之所以暴打薛蟠,便是因为被他调笑,可见柳二最忌讳的便是这个,正跌足呢,却见柳湘莲退后一步,苦笑道:“我的祖宗爷,算我怕了你了,咱不闹了行不?”

贾玩收了手,支着腿,随意坐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侧头看向柳湘莲,道:“怎么,柳公子终于认得我了?

“柳二公子数年才回一次京,昨儿去见了薛姨妈,探了薛大公子,今儿又来见宝二哥,倒是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可巧我自己撞上门来,却还没进门便听到你骂人……柳二公子,我怎的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了你?”

柳湘莲连声喊冤道:“你一年才在京城待几日?我若知道你在京城,我怎会不去寻你?方才那话,确实是我情急失言,我请你吃酒赔罪,这可行了吧?”

贾玩挥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