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笑问当下陵州胥吏是何种境界,徐北枳回答说是狐官,因为狐假虎威,擅长察言观色。徐凤年反问道:“那些指使手下胥吏掀起阴风阴雨的郡县长官和实权校尉,是不是虎官?”

徐北枳笑着点头,还补充说虎官之上就是鬼官,坏事做绝,在幕后翻云覆雨,但是深居简出,不知底细的老百姓仍然认为是清官,这就算是前十四层中最厉害的了。

徐凤年继续问道:“那龙睛郡太守钟澄心算哪一层?”

“钟澄心位于第十五层。在我看来天底下就没有比当官更容易的事情,不贪不占,循序渐进,有幕僚清客出谋划策,整饬形势,自己当个甩手掌柜,只顾风花雪月也无妨,无大功也无大过,大体与老百姓相安无事。”

“那黄楠郡功曹王熙桦?”

“政务平平,但名声极好,从无贪酷害人,对上,若有善政善举定会极力襄助,对下,看待百姓视若己出,这也是寻常老百姓最为想要的清官,这种官在第十六层,他们的事功大小,得看主子是否英明,大局清明,上行下效,他们的官自然水涨船高,局势污浊,这类官迟早就只能挂冠而去,自诩不为五斗米折腰,采菊东篱下。非是他们不想为官,而是没有能力去力挽狂澜,只能退而求其次,爱惜羽毛,急流勇退。青史留名的官吏,都是此类,当然,总得留下几句脍炙人口的诗篇才行。书上许多被后人大夸特夸的骨鲠文臣,其实不识大体,所作所为,于天下局势无补,不过是烈士殉名以直邀宠而已,遇上蠢笨一些的皇帝,也就让他们得逞了,如果是心性狡猾的君王,尤其是心眼小些的,只要稍做手脚,就能让他们一辈子郁郁不得志。要徐北枳来看,王熙桦其实不适宜做黄楠郡郡守,而应该像国子监桓温这般在官场上韬光养晦,安心做学问几年,等到时机成熟,自可一鸣惊人。”

“即将成为你佐辅的新任陵州别驾宋岩,又是什么官?”

“第十六层,能官。他们不太擅长谋取声名,官场钻营的手段却也不差,重点是可以把辖境治理得有声有色,风生水起,眼界很高,看到了前十五层官吏之外的格局走势,但其实心系百姓,只是这类人注定在官场上做到了某个品秩后,除非遇上庙堂贵人,否则就会寸步难行,别的不说,仅是那些碍于家世位置目光难免短浅的老百姓,可能在这些官员任上就要骂他们几句,其实古往今来,许多利在当世功在千秋的举措,都出自此辈官员之手。”

一直没有说话的徐骁剥着一颗黄柑,轻声笑问道:“北枳,那你评点评点李功德。”

徐北枳仍是直截了当说道:“不比清官清廉,贪也贪,不比能官本事,事也做,总的来说可以两头兼顾,算得上是好官。经略使大人已是这一层官员的翘楚,如果不是肚量稍显狭窄,本可以再上一层。有宰相才干却无宰相气度,在北凉担任经略使尚可,如果去庙堂占据要津,牛犊拉大犁,恐怕就要坏了大事。”

徐骁点了点头,把剥好的黄柑递给徐凤年,说道:“如此说来,碧眼儿可算是一个王朝的砥柱治臣了,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