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完盆,贾妈妈就拿起bāng槌往盆里一搅,嘴里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máo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了!”

然后就着甄妈手给海儿洗起澡来,一边洗,一边说着祝词,“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寻常孩子,受了凉,总是要哭的。这海儿倒好,睁大了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贾妈妈看,她的手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跟到哪里,就算贾妈妈拿手洗他,他也努力地扭头。婴儿虽然软绵绵的,倒是有把子力气,甄妈妈只得尽力抱着护着,别让他真给扭了。

贾妈妈拿了艾叶点着,拿一片生姜作托,在海儿脑mén上,虚炙了一下;又拿了剥壳的jī蛋,在他脸上滚了两滚,说是“jī蛋滚滚脸,脸似jī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

金秀yù这也是一次看洗三,凡事瞧着都新鲜,也目不转睛地瞧着贾妈动作。

海儿大约发现了母亲的眼神,比贾妈手更好玩,于是就盯着金秀yù瞧。金秀yù愣了一下,也盯着自家儿子瞧。这俩倒是有些个眉目传情的意味了。

李承之十分之不爽,他是侧身站的,半个身子被金秀yù挡住,其他人都瞧不见。借着这个遮掩,他抬手在金秀yùtún部轻轻拧了一下。

重倒不重,也不疼,就是把金秀yù给吓了一大跳,差点叫起来。她回头瞪他一眼,那意思是:大庭广众的,收敛些。

贾妈妈拉拉杂杂做了一堆事情,又是拿葱轻轻打呀,又是拿秤砣比划。总之尽是些吉祥话。到了最后,拿个小镜子,冲着海儿照了一照,说:“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

金秀yù差点喷出来。

海儿不知怎么的,突然哇一声哭起来。

贾妈妈非但不惊慌,反而高兴道:“响盆儿了!”那意思是十分地吉祥。

这就算是都nòng完了,甄妈妈便将海儿递到了金秀yù手上。金秀yù接过儿子,晃着手臂哄他。

大约是连心,海儿一到了她手上,哼哼了两声,马上就不哭了,仔细一看,一滴眼泪也没有。

金秀yù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就没注意甄妈妈、贾妈妈两位收生姥姥的收尾工作。

总之两人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就给本家道喜,老太太自然知道这是讨赏了,命人将那盆里的黄白之物都拣出来包好,那些个喜果就撤了,分作两份,也是满满包了两包袱,递给了甄妈妈和贾妈妈。

两位收生姥姥的工作也算结束了,得了这么丰厚的赏钱,都高高兴兴地告辞离去。

众亲戚们便又围上来看孩子,李家这四房加在一起,也很久没有新生儿了,因此瞧着这么点点大的孩儿,哪哪儿都觉得新鲜,尤其未生育的媳fù子们,都想抱一抱他,大约也是借点喜气的意思。

海儿倒是不怕生,谁抱都是咯咯笑,跟个年娃娃似的,真是人见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