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掷地如若瀑布轰鸣,怒目一瞪,胡耀颢愤然离开而去。

像只呆鹅,张望学生愤然离去,熊瑛华不知所措。

世事难料啊,怀着呵护学生挚爱的心去找胡耀颢,安慰、激励他,结果彻底反了,到头来她王二进酒缸——成了罪人,岂是熊瑛华这个老师能想到的。

芳心破碎了,熊瑛华不寒而栗,平日敬重她的学生,今天竟然像一头魔鬼,咄咄逼人,对她冷嘲热讽。特别是学生一对坦荡清澈眼睛,霜剑出鞘冷飕飕眼光,叫熊瑛华不敢去碰。

太阳落山了,北斗星升起来。

顺便在街上吃了碗炒面,熊瑛华郁郁不乐回到家里,身躯崩溃,一头跌倒在床上。

盯着白皑皑天花板,熊瑛华脑海一片空白,感到茫然,害怕,恐惧,心烦虑乱不知所从。

“正义不能出卖,真理不能出卖”“别以为是我老师,你就可以颠倒黑白对我颐指气使,横加指责,逼我出卖正义,逼我出卖真理!”学生的话,在熊瑛华耳边清晰回荡,芳心不由得一颤.

下了床,打开脑,熊瑛华点击几家大的新闻网站,上边都有电子工业机械厂罢工事件的文章,还有图片、视频。看的,熊瑛华傻了眼。

——网上的事,熊瑛华历来不相信。

想碰碰运气,熊瑛华打开电视,看看新闻里是否有报道这事。

新闻时间已过,中央台正在播放焦点访谈,焦点访谈播放的正是电子工业机械厂这场浩浩荡荡的职工游行示威。

不看焦点访谈不知道,一看焦点访谈,熊瑛华才知道自己果真是王二进酒缸——成了罪人。

不是被震撼,而是被刺痛,熊瑛华愤怒了。

几百人冒着滂沱大雨站在市政府大院内示威抗议,如果胡耀颢真如汤项丘所说那样,大家会这么傻?

顷刻间,熊瑛华只感觉眼睛不再听使唤,大颗大颗的泪珠滚烫滚烫从脸颊滑落到嘴角,酸酸的。

此时此刻,不再埋怨学生对她无礼,对她凶狠,如果能去掉他心头义愤和委屈,熊瑛华心甘情愿让他扇几巴掌,骂个狗血淋头,因为她实在是该打该骂,至少她这样认为。她竟然仅听片面之词,不问清红皂白,错怪、冤枉学生。想的,仿佛有人戳她熊瑛华的心,她的心在一滴一滴的滴血。

几许凄凉月光,不知什么时候照在了窗前。

感到孤独和凄楚,熊瑛华有一种迫切的欲望,好想在此时能见到学生胡耀颢,她没有泯灭的心在抗击,不能叫邪恶吞噬她与学生胡耀颢之间的情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邪恶面前,学生胡耀颢剑折不弯腰,她熊瑛华做老师的岂能助纣为虐。

嘭,嘭,嘭,嘭。

突然响起敲一阵门声。

一惊,熊瑛华心里叫一声:“是胡司令!”像是打了鸡血,熊瑛华立马起身奔过去开门。

开门一看,熊瑛华芳心碎地,不是胡耀颢,是邹尧申。

真是土豪一个,来见老师,邹尧申是大包小包,全是高档货。明摆的,邹尧申是要在老师面前把胡耀颢这个穷酸鬼踩在脚底下。

几句寒喧,邹尧申把矛头指向胡耀颢,在老师跟前诉苦诉委屈,埋怨、指责胡耀颢霸道傲气,盛气凌人,夜郎自大。他几天前回冰云,正巧碰上胡耀颢被撤职这档事,看看老同学恢复厂长无望,就想拉老同学一把,叫老同学去他公司当副总,居然说给他当副总不如上街捡破烂,这等不是人说的话。

“熊老师,你给评评理,他这不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吗?”

“你可能不了解真相,尧申。胡司令现在心情不好,可能说话语气不好听点。你们三年同窗了,要体谅他一点。”

“什么不了解真相啊,熊老师。他把那么多人撤职,换上自己的铁哥们,换成我是他上司,也不会容忍他这种行为。他就是仗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煽动工人罢工。”

“尧申,我知道你因前任女友的事,还对胡司令耿耿于怀。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胡司令被撤职这件事,你要客观看待,了解真相。他能煽动的了自己厂里的工人罢工抗议,还能煽动的了其他百姓在大雨中自愿加入到抗议示威中?”

“你还是和高三时一样看重胡司令,护着他,熊老师。”“穷不拉叽被撤职的人,真的有这么值得你看重,护着他?你看看我,我现在都是千万富翁的人,比他强多了。”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你缺少的就是胡司令的傲骨和担当。胡司令这次不是被撤职,是被一个狗官陷害。”“一个才一百多人的工厂,机构部门比市政府还多,你说,那些吃闲饭的机构部门该不该撤销?”

“这……”

“被免职的有三十多人,九成人是因为机构部门撤销。这次闹事的人才七个,其中一个副厂长就是局长的表哥。”“换成你——尧申,你敢将局长的表哥也免职吗?”

“我也会。不就是一个局长的表哥吗,怕什么怕。”

“……”“俗话说,宁可当鸡头,也不做凤尾。不当你的副总,宁愿去街上捡破烂,这就是胡司令的傲骨,仅凭这一点,我就看重胡司令。”

水豆腐落煤堆里,没法收拾了。

熊瑛华惊吓得邹尧申骨折心惊。听话听音。要是胡耀颢果真追老师熊瑛华,她真的会嫁给他。邹尧申又暗暗庆幸,庆幸胡耀颢不追老师熊瑛华,否则,他邹尧申这辈子没脸做人了,一世人肚子装着一桶醋。

再一次遭到挫败,邹尧申没兴趣再在老师这里待下去。

邹尧申一走,熊瑛华一口气看完了三、四天的报纸。

学生胡耀颢被陷害事件跃然纸上,震惊一向清白做人自居的熊瑛华,她从未有过此刻的愤恨,这种愤恨带着一种被玩弄的耻辱。汤项丘——她一个学生的家长,对她所说的,全是放屁——假的,这对她是极大侮辱。

心里非常不平衡,可以容忍被人当众打几巴掌,但是熊瑛华不能容忍人家对她的欺骗、玩弄。

坐在沙发上,芳心里有千万条毒蛇在争夺啃食,熊瑛华焦躁的不知所从,手上茶喝光了,剩下一个空杯子。茶杯在熊瑛华纤纤玉手上旋转着,她仿佛要借手上茶杯驱逐芳心那头焦躁魔鬼。

“咳——”熊瑛华长长唉叹一声,不知是在喟然唉叹烦死人的夜呢,还是在喟然唉叹内心里头的凄楚孤单?

想到学生胡耀颢所遭到冤屈,辛酸泪水漫上熊瑛华的眼眶,学生当初毅然放弃上大学的事历历浮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