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的都是后辈徒生。

对于徒生而言,不出错是首要任务。

何况开场而已,压根没人在意。所以刚刚的锣鼓也是敲得不功不过,循规蹈矩。

现忽看到陆延顺舞出袖花,不免惊异。只他们偏安一角,看不到台下状况,唯有互看一眼,齐力加大手下动作以配合台上抖活。

锣鼓声响一大,刚刚谦让落座的吕氏、云氏、周夫人、宁氏等人瞬间就觉察出来了,齐齐地望向戏台,正看到陆延顺连连作揖,台下谢丰连连抱拳回礼,立都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就刚咱们落座,”周夫人放下掖脸的手绢笑道:“我松了下手,没想丰哥儿就跑去看戏去了!”

天官不只是天上的神仙名字,还是朝廷吏部尚书的尊称,且今儿家里确是来了杨明铨这个天官。

现谢丰见天官欢喜作揖,这落在迷信的云氏眼里便就成了一个“天官赐福,接福迎祥”的吉兆,心里一份欢喜就别提了。

云氏笑应道:“这孩子会走了,可不就四下自己玩了吗?”

当然,能玩成她大孙子这般吉利口彩的可不多……

眼见台下夫人太太们的视线都转向了戏台,陆延顺不敢耽误地展开手里的条幅,四方展现其上的“加官进禄”的吉祥话,然后又作出分送台下的姿态,引得夫人太太们鼓掌叫好。

谢丰不明所以地立在原地跟着周围人鼓掌,转见陆延顺跟自己作揖,又赶紧抱拳。

……

伺席的树林早就留意到了谢丰和陆延顺的互动,当下见云氏脸上的笑不比寻常,心里一动,随即眼神示意芙蓉。

芙蓉得了提醒,上前蹲谢丰耳边告诉:“丰哥儿,您过去接了那个条幅。”

近来每尝跟谢知道讨糖讨糖葫芦的闻言不疑有他,即刻上前冲陆延顺伸出了小手,叫道:“爷爷!”

陆延顺见状一怔,转即恍然。

一张条幅而已,陆延顺以为:虽是红地牡丹纹绢所制,难得谢家小少爷来讨。给了也就给了。

何况谢家打赏一贯大方。

陆延顺有心给,奈何戏台高出地面三尺,而谢丰也才刚戏台子高。

陆延顺顶着天官夸张的大帽子实不好弯腰。

舞袖踌躇之际,树林上前抱起谢丰,将其举到陆延顺面前,陆连顺顺势将手里的条幅递到谢丰张开的小手上。

大红富贵牡丹纹金字“加官进禄”条幅完全秉承了谢丰的喜好,谢丰低头看见,抬头即笑开了花,高兴道:“丰的!”

云氏见状更是欢喜无限,招手道:“丰哥儿,来,给奶奶瞧瞧!”

谢丰蹬蹬地跑了过去,给云氏献宝,告诉:“那个,爷爷,给丰的!”

众人见状必是凑趣,捧得云氏愈加欢喜,即刻吩咐:“赏!”

一声令下,满台钱响。

谢丰两只眼睛无可避免地再一次瞪到了最大。

即便见多识广的红枣当下也禁不住笑出了声,心说:果然女人和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

似这跳加官都演多少回了,独独今儿得了她婆的赏。

……

漫天钱雨中,陆延顺舞着大袖谢赏,心里万分感慨。

即便早年他嗓子最好时刻,也都未曾得过这样的赏。

没想班里打杂龙套多年,演个跳加官竟领了回京里名角才有的体面。

可见这人一生的际遇实在难料。

今儿得了谢家这样的彩,说不得回头跟班主商量备几张条幅作后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