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承是一板一眼的人, 你同他说笑, 他可能会当真。

他甚至还会脸红。

真奇怪,从军八年,什么荤的素的没见过?

薛湄不算真正的军人,脸皮都比他厚。

后来她又想,萧靖承在军中,肯定是那种特别严肃的将军,杀伐果断、赏罚分明,下属们绝不会到他跟前说荤话。

萧靖承做猫很快乐,偶然要出去打听消息。

裕王回京,他去了好几趟裕王府,甚至还听到了裕王和澹台贵妃母子的谈话。

“……澹台贵妃和澹台府,是不准裕王娶薛玉潭的。”萧靖承把他偷听到的,告诉了薛湄,“你想要抽她就直接用手,她不会是亲王正妃。”

薛湄:“……”

我如此温柔端方一个人,为什么要去抽薛玉潭?

除非她欠抽。

“哪怕她做了亲王妃,你也可以打她。”萧靖承又补充道。

薛湄:“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误以为我喜欢打人?”

萧靖承:“……”

这是重点吗?

难道她以为,亲王妃是可以随便打的吗?要比亲王妃品级更高,才可以,比如说亲王他叔的正妃。

不过,看薛湄的样子,她可能连公主都敢打,更别说什么亲王妃了。

“你还偷听到些什么?”薛湄又问。

萧靖承还偷听到了很多机密。

从前他很想搞懂的事,最近他频繁去人家屋脊上蹲守,终于被他打听到了。

若是能回到身体里,做一段时间的猫,他觉得很不错。

若能随意换到猫身,那就是更好。

“一些你不感兴趣的事。”萧靖承道。

“还有我不感兴趣的?”薛湄笑道,“我什么都感兴趣,你告诉我。”

“关于我师父成将军的。”萧靖承说。

薛湄:“他怎么了?”

“他不打算再回白崖镇。”萧靖承道,“白崖镇将领的变动,会是大事,朝中不少人搀和其中。”

薛湄点点头。

萧靖承:“你不懂这个,不说了……”

薛湄:“我怎么就不懂?”

“你懂?”

“无非就是当前寒门崛起,不少寒门将领封侯爵,从军成了一条升迁之路。匈奴人时常来犯,你和你师父驻守的白崖镇战事频繁,危险但军功容易得。

贵胄世家想要压制寒门,眼瞧着苦寒之地变成了香饽饽,打算从中作梗。为了维持自身的高贵和体面,阻止寒士进入他们的阶层,他们会扼杀这条升迁之路。”薛湄道。

萧靖承瞳仁微微放大。

她说得一点也不错。

“你连这个都懂?”萧靖承眼睛里,似簇了一团火,专注而执着。

薛湄被他看得不太好意思了:“我乱说的。”

真尴尬。

她只是在脑海里搜了搜历史,知道寒门打破世族对官场垄断时,世族门阀的反扑。

所以她说得像那么回事。

门阀的落寞,会成为定局。

现在,只有寒门武将走进上流社会;很快,科举的兴起,寒门士子亦会打破门阀望族对文官的垄断。

那时候,新旧贵胄之间的冲突,会越来越激烈,直到门阀彻底消失。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朱雀桥和乌衣巷的落寞,就是九品中正制被打破造成的,王氏、谢氏垄断官场的局面破除,刘禹锡的这首诗,记载了整个门阀的陨落。

薛湄赶上了变迁的开端。

只要她活得够久,一定可以看到科举制的成熟。

“……你现在是担心自己的亲信,会随着老将军的隐退、你自己的昏迷不醒,而遭受排挤吗?”薛湄问他。

萧靖承点点头。

“我何时能回去?”他叹气。

薛湄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的病,不属于她擅长的范围,她只是一名军医,擅长普外科,治不了他这种病。

“总能回去的,要怀抱希望。”薛湄道,“像你,总还能有点希望,比我好多了。”她是回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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