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斯梵被家法伺候这事,贺家是关起门来训子,倒是没有在顶级豪门圈内给传播出去。

在剧组拍戏客串期间,贺南枝没少关心他的伤势,后背被杖责的淤青养个十来天就恢复如初了,膝盖上粉碎性骨折的伤就没那么容易养好,医生判断出的结果,少说坐轮椅个半年之久。

贺南枝还得知,第三天的时候吃斋念佛的姑奶奶嫌弃自己双手沾满鲜血,实则是眼不见心不烦,找了个理由就回山上去了,还是她爸爸亲自护送出贺家大门的。

没了这尊大佛在家里,贺南枝再也不要战战栗栗的担心贺斯梵又被家法伺候了。

她的客串戏份一杀青,谭颂就递来了筛选出的好剧本。

客厅窗帘大开着,初夏的阳光开始有些洒人了,贺南枝慵懒地窝在沙发上,侧对着清清亮亮的光线,指尖翻了下剧本,视线一下子就看到了导演的名字。

“赧渊?”

这不是让她人生中第一次获奖的小孤星导演吗?

贺南枝红唇轻启,问出心底困惑:“我记得颁奖典礼上他玩起失踪,还是商隽上台替他领奖的。”

谭颂正趴在旋转楼梯旁边观察鱼缸里的小红鱼,闻言低头说:“可能是到哪个旮旯角落苦心研究剧本了吧,我看过,这个新人导演是有点才华在身上,就是穷了点。”

“怎么说?”

“剧本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没钱,想请你零片酬出演,顺便能往电影里投资个几千万就更好了。”

贺南枝纤白的指尖卷着剧本没放下,懒洋洋地坐起身趴在沙发背上,仰起脑袋去看他:“颂哥,你该不会是碰上诈骗了吧?”

“他在星纪公司门口堵了我整整一个月!”

谭颂继续低头说:“我打个出租车车一看,司机是他,叫个外卖买包烟,派送小哥是他,就连在男厕解个手,拿着拖把清洁卫生的也是他,这哥们就跟幽灵一样,要是不把剧本递到你面前,我真怕哪天夜里睁开眼,天花板上挂着也是他。”

“……”

“你之前零片酬支持过他的小孤星,八成是把你当成娱乐圈唯一人脉了。”

“我没钱。”

贺南枝托腮,慢悠悠地说出这三个字。

“谢氏要破产啦?”

谭颂震惊得差点没从旋转楼梯掉下来,随即,心惊胆战地赶紧跑下楼,这思南公馆可是市值过亿,要是被他血溅三尺成为凶宅,可就罪过了。

跑到跟前,还不忘喝一口水压压惊。

贺南枝将剧本整齐地放到茶几上,说:“是贺家最近亏损了一大笔钱,我怎么好意思问梵梵要几千万拍电影。”

谭颂不太清楚贺南枝的财务状况,毕竟她也就娱乐圈拍戏的酬劳归他管理。

“能冒昧问一句,你身负多少资产吗?”

“半个贺家吧。”

贺南枝轻声说完,又轻轻落了一句:“我的资产和谢家给的聘礼都是爸爸掌管着,连梵梵都没有资格动,谢忱岸也不知道有多少,当然我也不知道,反正爸爸说了算。”

“那你要用怎么办?”

谭颂心想,不会得写申请书吧?

贺南枝卷翘的眼睫眨了一下,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从小到大最不缺就是财富了,想要零花钱,贺家每个月都会给生活费,珠宝首饰衣服什么的,除去谢忱岸隔三差五往她百宝箱填东西外,这些都是妈妈操办的,她花销倘若稍微大点,就去找掌管家业的贺斯梵批准给钱。

而且这些钱,都是从贺斯梵的私人账号转的。

说得通俗易懂点。

她花的,都是他的私房钱。

安静几分钟后。

贺南枝摇摇头,抿唇没解释的很清楚。

谭颂:“你先看看剧本,还有赧渊说这部电影请的演员都是零片酬,会把众筹来的投资款都花在刀刃上,还有后期票房会全部捐出做慈善,算是一部公益片了。”

*

*

近日谢忱岸去了趟港城出差不在家,正好也无人打扰贺南枝秉灯夜读看剧本。

她熬了个通宵才看完,次日跟谢忱岸手机视频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红肿得快睁不开了,正拿冰敷着,冰凉的水痕顺着眼尾滑下脸侧,染湿了乌黑的发丝。

看屏幕里她这副自我颓废又可怜兮兮的模样,谢忱岸沉默了许久,唇齿间叹息了声:“出差三天,这边事情一结束,我立刻坐私人飞机回来。”

“什么啊?”

贺南枝抬指将冰敷袋移开,费劲儿睁开眼睛说:“我是看这个电影的剧本看感动了。”

“——”

谢忱岸那边幸好无人在场,隔着十万八千里远,都能感受到气压不对劲。

贺南枝哭湿了两个枕头,毫不夸张的那种,这会儿视线朦朦胧胧的缘故,也没察觉到谢忱岸素来淡漠神情的面容因为她一句话给整破防,端起玻璃杯喝了口凉水,随即开口问他借钱。

谢忱岸胸膛内的这颗心脏算是被她揉捏到位了,没见过这种前一秒开口否认哭肿眼睛是因为想他,后一秒就问他借个几千万。

而贺南枝还在发愁念念碎说:“我贺家损失了上千个亿,梵梵还坐着轮椅呢,就得拿命去赚钱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找他要零花钱……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问你要吧。”

谢忱岸该感恩戴德她开这个尊口似的,想内涵她一番,却见她熬夜得小脸蛋都没什么血色,话止在薄唇,轻描淡写地改口道:“为什么最终决定找我?”

贺南枝纤细的身子在沙发上滚了下,去拿新的冰块,没一会儿又滚回来:“有几个版本,就不知道你想听哪个。”

谢忱岸嗓音低淡:“说点让我心甘情愿出钱的。”

“唔,现在我们才是全天下第一好。”

贺南枝清软的声音落地,心底同时在想,还不是因为她又要零片酬出演电影做公益了,这几千万是有借不还的,倘若去找竹马团的其他人借话,恐怕还得打欠条算上利息。

哪有直接伸手,从谢忱岸口袋里掏钱轻轻松松。

她虽然不善经商,但是小算盘打得身在港城的谢忱岸都听到了。

偏他就吃贺南枝灌来的迷魂汤:“下午让蓝缨给你账上打六千万,够吗?”

贺南枝点点脑袋,沾了水雾的指尖去抚摸屏幕上男人的侧脸轮廓,心底是想他的,却说:“唔,六千万,我再附加一个版本给你听?”

“不必。”

谢忱岸对其他版本的理由毫无兴趣,不到半秒钟时间里,婉拒了她的热情。

直到视频通话挂断,贺南枝还在小声嘀咕:“又不是什么恐怖故事,有这么吓人吗?”

她只是想说谢忱岸在港城这次生意里,不知道得赚多少钱呢,分赃她几千万而已。

这可都是她家梵梵辛苦劳作的血汗钱。

谭颂那边等了三天,贺南枝就把投资款一分不少给了过来。

也愿意零片酬出演赧渊的电影。

走完初拟合同,消息还没正式官宣出去。

她很喜欢剧本里双生姐妹花的设定,研究剧本的时候,偶尔也会关心一下选角的进度,问问女一号是谁出演。

谭颂回复:“导演好像有人选,但是谁问都避而不谈。”

搞得神秘兮兮的,难不成还能再找一位像贺南枝这种带资进组的???

这事先告一段落,他不忘叮嘱贺南枝练习水性:“思南公馆顶楼游泳池你多去泡泡,你下个月你就要进组,对了,是全方面封闭式拍摄哦,不允许家属探班。”

“啊?”

“赧渊要求整个剧组的演员不能带手机设备,不能透露剧本内容,拍摄时长两个月,速战速决……完全封闭式。”谭颂虽不知为何这般严格,但是合约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哪怕带资进组的贺南枝也不能搞特殊待遇,毕竟是全体人员都要遵从。

她心想,完了,谢忱岸这是自掏腰包六千万,喜提禁欲期两个月。

贺南枝想了片刻,很敏感地发现重点:“封闭式啊,赧渊是背着我们买了个孤岛来拍摄吗?”

“不是他买。”谭颂早就问过拍摄场地选在哪里,毕竟自家艺人身份不是普普通通一个女明星,他还就地考察过,确保不是什么连信号都没有的孤岛,才答应初拟合同的。

“那个小渔村的岛屿赧渊很熟,愿意在拍摄期间,严禁外人入岛。”

言尽于此,贺南枝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转眼到了月底,天气也逐渐闷热了起来,就在她水性越发的好,时不时缠着谢忱岸陪她一起在思南公馆顶楼游泳池扑腾,也整理好了一箱箱生活用品衣服,准备进组拍戏。

前一晚。

贺南枝还因为要封闭式拍戏两个月,不能带手机设备,要和自家超级粘人精未婚夫分居的事情。

耐着性子哄人。

谢忱岸面无表情地将被解开的黑色皮带重新系上,推开美似天仙的未婚妻,薄唇弧度不冷不淡:“我这六千万,跟贺斯梵那一千五个亿比起来,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贺南枝又黏了上来,纤细的手臂挂在他脖子上,柔软的唇他脖颈处舔着:“两个月眨眨眼就过去了,我们当初还分开一年半呢。”

这话起不来任何安慰作用,反倒是让谢忱岸的脸色顷刻间就沉了下来。

“不提不提了。”贺南枝第六感很强,自知是踩到这个男人最忌讳的点了,赶紧岔开话题:“我就是怕你舍不得,才拖到最后一晚通知你的。”

谢忱岸却毫不客气地揭穿她:“你是怕提前说,没人陪你在游泳池练习水性。”

“——”

贺南枝眉心轻蹙:“谢忱岸,我耐心是有限的……你再这样油盐不进的话。”

“怎样?”

论起气势上,谢忱岸那双墨玉眼注视着她,就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下来。

贺南枝慢吞吞地说:“今晚都别想睡了,翻旧账呗。”

两人青梅竹马相识至今,谁做了几件亏心事,随便翻一翻还不能拿出来吵了?

而就在贺南枝跟他翻到某年,学校里哪个女生给他书包塞过情书,而他非说是给谢忱时的,对方脸盲认错人的时候,搁在沙发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贺南枝手心抵着谢忱岸性感的腹肌推开,捡起掉落在地毯上的蕾丝吊带裙穿上,光着脚一路走过去拿起。

刚接通。

夏郁翡很低的声音便传入耳:“小鲤儿,我被媒体爆光了。”

贺南枝愣了下,电话里她又低语了几句,谁的那家媒体是娱乐圈公认只爆真料,并且能锤到任何一位明星都无法反驳那种,安静几秒后,说:“郁翡,我现在出门找你,别怕。”

刚挂电话。

转身时,谢忱岸漫不经心将用过的避孕套扔进了垃圾桶,薄唇染着极淡的弧度,似看着她笑:“打个赌。”

下一刻。

他说:“我赌你拍不了赧渊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