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不愿喝了之后像之前那样昏睡, 但不知为何, 他手中传来的温热,令他心神难宁,他忽然想什么都不顾,接受她的好意。

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人在乎他,单纯无企图的为他治病。

赵呵是他从未见过,也从不敢想的一种存在。仿佛他吃了多年的苦,卑微到尘土中,万念俱灰时,他头些年每日每夜祈求的神仙菩萨,终于应了他的愿望,派这么一个人来搭救他。

只是……晚了。

可,晚了就晚了,死前能被人如此挂念关怀,还别无所图的,他愿意去成全她的善心。

祸水沉默着,喝干了酒囊里的药。

赵呵勒住马,将车帘完全挑开来,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

祸水最后一口药还在口中未咽,见她看过来,不知她有何吩咐,愣愣等着。

好半晌,听到赵呵嘟囔:“……竟然没吐。不觉苦吗?”

有的药材苦,有的药材怪,她调的药方又苦又怪。按她的推测,祸水喝下去的应该不会够量,人的本能如此,遇到苦得厉害的,就得吐出来。

可祸水一口不留,喝药如喝水,连神色都未改。

“还好……还是药的味道,没什么无法下咽的东西。”他咽了最后一口,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赵呵的目光忽然变得可怕,她道:“你是不是经常乱喝药?告诉我!”

祸水沉思许久,叹息道:“我说过,赵姑娘不必太在意我,我这副身子,早已破败了,我在教中十年,为了修习邪功,什么都吃过……”

“他们都喂你吃过什么?!”

“太多了。”祸水轻声一笑,如实道,“入教不久,我便归给了伥鬼,她出身药谷,最喜拿我试药……”

赵呵放下车帘,一声低喝,马便听话地继续前行。

“抱歉了,赵姑娘,你如此费心……我怕是要辜负了。”

他话说完,听到车外赵呵念念有词。

侧耳细听,赵呵嘴里冒出来的都是药材的名字,她鲜少有这样怨气四溢的时候。

“这便不能用韶草绫罗蔓……白风瑶应该能试……不行,不能再冒险了,得先知道那毒果具体是什么……明日该如何调配,散灵草吗……”

祸水端坐在马车内,马车轻微摇晃。他记忆中,跟随母亲乘马车出游,是庄内最老练的赶车翁为她驱车,却也没有此时此刻这辆前行的马车稳。

他垂下眼去,心中漫过烟雾似的疼痛,久违的感觉,直到眼睫上有了湿润的重量,他才意识到,刚刚那轻缓的心痛,原来是他已经忘记的,落泪的滋味。

祸水自嘲般的牵动了嘴角,慢慢倚靠在车壁上。

昏睡三日,加上之前的一日。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可他现在连寻阳都还没进。

他知道,赵呵根本不打算让他去见安怀然,不然她不会故意拖慢时间,更不会封住他的内功,慢悠悠找来车马陆行。

赵呵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