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与谢沉相见,他对我都是谦恭有礼,未曾流露出一丝怨意。

谢沉待我很是宽容,而今我到这般地步,他也愿意和我说几句好话,在明明已和我了断了旧情、和我说过“无话可说” 之后,在这样险难的时候,他还是愿意维护我一二、安慰我几句。

真是……很温柔的人。我心头感慨着,似涌堵着不少话要对谢沉说,但要张口时也不知要说什么,就对他道:“过去我在谢府时,做的许多事,使谢相为难了,我很抱歉,但过去的时光无法改变,只能和谢相说一句对不住……”

话说出口后,我才觉着听着跟遗言似的。谢沉听我如此说,眸中竟似是掠起一丝痛苦的涟漪,是真切的隐秘的痛苦,使他喉咙沉哑,仿佛言语艰难,“王妃……你……你不要这样说……”

断续沉哑的言语仿佛是被上苍拧挤在掌中的旧光阴,片刻寂静后,谢沉嗓音沙哑地轻道:“那年你我往法源寺拜佛时,你曾中签文‘逢凶化吉、长命百岁’,你总说法源寺香火最灵,为何现下却不信了。”

我自是记不得这事,对此只能哑口无言时,又见此刻的谢沉似同我之前所见不大一样,心中飘起一丝恍惚。

似是浸着深深酸涩的静默后,谢沉向我深深一揖道:“王妃定能长命百岁。”

拜毕起身时,神色间又是泰山崩于前亦不变色的谢右相,我的那丝恍惚,仿佛只是一时的错觉罢了。

感谢谢相吉言,然而我心中对我与萧绎的处境实在无法态度乐观。这一日后,萧绎有被单独问话几次,我也是。云峥云世子似乎“贼心不死”,还想令我“畏罪自尽”,几次对我单独提审,只是次次都被谢沉干涉,“阴谋”未能得逞。

转眼便过去两个白日,没有任何对我和萧绎有利的证据,调查越是详尽就越是证明那玉如意只经过我和萧绎的手,而宫中的秦皇后,仍在顿顿饮用解毒汤药。

明日是期限的最后一天,必得结案,我与萧绎应都要被定罪了。定罪之后,是贬为庶民、终生圈禁,还是两杯鸩酒,直接赐死……

在真正的绝境到来前,我总是焦急、总是忧虑,不想真到了这时候,或许就是人生的最后一夜时,我的心却是镇定了许多。

若真是山穷水尽,我只能将罪责全都揽在我一个人身上,即使这般做的后果十有八|九只能一死。而若真要这么做,我也得死得其所,要尽可能将我的“认罪”与死亡,最大利益化。

我可以死,但我要天下人知道我是冤死的,知道晋王萧绎是受冤屈的。我要用我的死给予秦后重重一击,且我死之后,萧绎唯一的“污点”也没有了,往后他的名声要好上许多,也许人生路途也可平坦许多。

心中想定明日行事,我坐在桌边,如需喝断头酒般,拿起酒壶自倒了满杯酒,送至唇边缓缓饮着。

人在将死之时,当有追忆,当有遗憾,可我空缺了那八年记忆,不知我此刻所追忆的往事,是不是虞嬿婉真正在意的事,不知我此刻所以为的遗憾,是不是虞嬿婉心中真正的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