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初五年的九月,那场爆发于建初三年,遗患达两三年之久的空前天灾, 在朝廷的大力赈救之下, 终于收起了它的獠牙利爪。原本逃荒离乡的流民回归祖籍。农舍重新搭起,广袤的麦田被再次翻耕,等待着冬麦的种植。因了大灾而生出的流言渐渐消退,惶惶的人心,也终于开始恢复安定。

至此,已经代理了一年朝政的太子极得人心。他委派信臣下到受灾严重的各省直接调查灾情指挥赈救,于政务之上的勤勉,比之先前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往往忙碌至通宵达旦。同时,他倡导节用,停一切无益之费,以助力户部节流,以度这场天灾。这一倡导得到皇后萧荣的支持。自萧荣开始,裁宫中各项用度,废上元灯火费,停止先前正在修缮的几处宫殿,减苏松织造进贡。大臣们私下里提及太子时,无不交口用“英敏而果决”赞之。当月,恰徐若麟从南方赈灾而归。内阁诸相与九卿大夫经慎重考议之后,在二十六日这一天,一致联名上表至皇后萧荣处,提议尊今上为太上皇,皇后为太后,称太子当继皇位以固国体。皇后萧荣只按下文表,并未当即回复。

绵延了数年的灾患虽已得以缓解,只是治下这样一片广阔的土地,又哪一天会少得了事?这日赵无恙与臣下议完事,批妥最后一本奏章,终于起身离开御书房,回到寝宫之时,已近夜间亥点了。

他自婚后,便与太子妃苏世独一道,一直住在东宫的文锦阁里。如今也没变。年初里,苏世独生了个女儿,小名阿欢,玉雪可爱,赵无恙初为人父,疼她疼得入骨。此时虽都这时辰了,想起已经两天没见着了,便拐入去看她。她正安然睡着。

赵无恙俯身下去,摸了下女儿肉肉的粉嫩脸蛋,听边上陪着的值夜宫人说,太子妃一直在这陪着小郡主,刚回去没片刻,点了下头,叮嘱好生照看着,这才离去。回了边上他夫妇二人的屋里,至里间,见一室烛影中,绡帐低垂。径直过去,掀开看向床里,发现裘衾绣枕整整齐齐置于榻中,苏世独却并不在。一怔。正要回头,忽听身后咭得一声轻笑,一双手已然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赵无恙嘴角微微向上,挑出了一道笑弧,人却站着不动。身后那个人等了片刻,没等到他有反应,轻声嘟囔了一句“好无趣的人”,松了手,遂依偎上一具柔绵身体,那双手也改成从后抱住他腰身,一只柔荑悄悄下移,停住了,调皮地轻轻捏了下他。

“殿下,说好晚上要早点回的,又这么晚,害我等了一晚上。该如何罚你?”颈侧贴来一张柔软的唇,一女子在他耳畔软语低哝。赵无恙终于回头,见苏世独已经卸妆,想是刚沐浴过,一头青丝绾了个懒髻,松松地垂在颈侧。人正趴在自己后肩上,略歪着头,嘟嘴在嗔怪。灯火晕笼里,眉翠唇红,眸光盈盈,姿态动人。

他二人成婚至今,先前两年,因了各自年少桀骜的缘故,在房里少不了斗了又好、好了又斗地折腾。只要没太过火,皇后萧荣便也只作不知,并未加以干涉。直到这一年,赵无恙做了父亲,也开始执政,挂心国事,人一下仿似成熟了,日渐积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