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长颤抖着死死揪着自己散乱的白发。

那个医生边在地上摸索着边大声哭泣:“全没了,血浆全没了!我们所有的血浆!呜———”

手还在地上摸索着,这个医生的手指已经被玻璃碎片扎破,鲜血顺着手指尖流淌在玻璃碴儿上。

“别哭了!”

张院长红着眼朝旁边的医生咆哮起来,他的身体因为愤怒和绝望而剧烈地抖动着。

已经没有力气的医生边哭边一屁股坐在地上。仗打到现在,每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精神异常脆弱。

怎么安慰他们?在这极度令人失望的夜晚里,我也已经没有什么能说得出口的话,我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这里危险。没准敌人还会再次轰炸。医院得继续撤离。”

我的嗓子感到阵阵干涩。

费力地吞咽口水,我边劝慰着边拉起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的医生。他浑身发虚,沉重的身体被我拖离地面后双腿还软软地靠在地上。

“已经没有医院了。”

呢喃着,张院长手足并用地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地走到水边。

远处山顶上的戍卫者还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阴沉的夜色被他们所点亮,在无穷尽的沸腾与翻滚的火与云的世界里,在这样漫长而又嘈杂的夜晚里,不知有多少战士寻找到了自己生命完结的答案。

阴霾的天空还在垂泪,不知道她在为谁哭泣着。

又一个燃着爆响的巨大火球在一个山丘顶端高高地屹立在苍穹下面,张院长朝山顶凝视片刻后右手颤抖着在腰间掏着什么。

刚把医生拉起来我准备喊院长的时候,赫然看见他毅然从腰间拔出一枝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不!”

我绝望地扔下医生嘶喊着踉跄奔跑上前,竭力伸长自己的手试图夺下他手中的枪。

太迟了。

张院长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

清脆的枪声击碎了我最后一丝希望,子弹无情地穿透他的头颅。

老人失去支撑的身体悠然栽向水面。

当医生爬起身来跑到我身边的时候,张院长瘦弱的身躯已经无力地倒在我的怀中。

半张着嘴,双手无力地垂向地面,老人沾着点点雨滴的灰白头发轻轻地在夜风中摇摆。

旁边的水洼里汽油还在热烈地燃烧,火苗被掠过水面的夜风摆弄着。旁边的泥水中一只布娃娃孤独地躺卧在那里,雨水将她头上的毛发弄成一团。

“院长!”

旁边的医生目眦俱裂地紧紧抓住院长的肩膀,泪水纵横。

“敌人是怎么知道我们位置的!不是隐蔽得好好的吗?”

一个在爆炸前待在队列后面的护士哭着问周围的人们。

“是那个白胖小子的女朋友。她的狗突然跳下车子,然后她下车又喊又追,大家怎么喝止都没用。敌人肯定是用传感器探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