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还挂在天上,天还没有亮,通往富顺盐场的青石路上就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这些人赤脚、身体强壮,头裹白布,仿佛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富顺三千盐井,光是雇佣的工人就有几万,如果不趁早上工,就会陷入几万人的人流之中。

“斩哥,这好吗?”胡叔两只脚不安的动来动去。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张斩笑道,大步走到路面上,拦住了上工的盐工。

这些盐工没说话,他们沉默着,好像是可以一直沉默到明年这个时候,他们的眼睛看似没有转动,但是趁张斩视线不及的时候,狡黠的看一眼这个威风凛凛的年轻人。

张斩目光转动,将面前的几十个盐工看了看,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老乡,我们是富顺民团的,我们接到消息,有人私通土匪,想要对富顺展开一次偷袭。而这些人就混杂在盐工之中。所以我们要逐个筛选,把那个奸细找出来。”

这些盐工都松了口气,既然是奸细,那自然要找出来,而那个奸细绝对不可能是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最让人担心的反而是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东家会不会有意见,扣工钱也许不会,但是晌午那顿饭少给几块土豆地瓜,也是挺可怕的损失。

于是盐工们主动排队,一个个的进了小黑屋,张斩面带笑容的走进屋子,小黑屋的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卢县令,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总共只有三个长工,每天都是早早过来,没想到竟然被张团长劫走了,我家的卤水都白瞎了,三百两银子啊,这可叫我怎么活啊?”县衙大堂上,一个身穿绸衫的胖子放声大哭,揭露张斩的罪恶行径。

卢县令皱着眉头,团练扰民他固然可以不管,但是本朝以乡绅为基础,是断断不能容许团练骚扰的。如果被人告上一本“管教不严,滋扰乡绅。”那他的乌纱帽也就没了。不过要处理的话,卢县令还是心有顾虑,张斩的报功折子刚递上去没几天,再一个折子处置张斩,这不是自个打自个脸吗。

想了一会,卢县令决定用官场上最流行的宝典“拖。”一般拖上几天,苦主也就没有了心气,毕竟一天几百两银子,犯不着在这里打擂台,等到他找到长工之后,这点事不就没事了吗。

“赵四海,此案待本县核实之后,择日宣判,退堂!。”

“卢县令,卢县令……。”

“威……武………。”十几根大棍闪着红光,赵四海虽然不愿意,也只能离开县衙。

县衙外面,赵四海又想起那三个长工的好,越想越气,到家里拿了当初花钱捐来的四品官诰命,看看天色还没黑,就气冲冲的朝张斩的民团军营跑去。

民团所在的军营很近,赵四海大摇大摆想要走进去,却被守门的团丁挡住了:“什么人!”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里面带着的肃杀之气却让赵四海打了个哆嗦,这时候他才明白,他要打交道的是一群刀山火海里面打过滚的人,以一当十打败悍匪刘黑三,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三五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