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黎营帐。

士兵们都在帐中呼呼大睡, 白日征战劳累, 一入夜,个个都在养精蓄锐。

但基本都在浅眠状态,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能醒来,抓起放在触手可及地方的武器,随时展开战斗。

战场这地方,没人敢真的睡死过去——如果不想再也醒不过来的话。

更别提陛下今日下了指示,今晚戒严。

宽敞舒适的主帐内,还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灯。

陆雪朝一身白衣,墨发松散,斜坐在榻上,戴着银镯的皓腕莹白,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白玉棋子,正和谢重锦对弈。

他执着棋子,半垂着眼,似乎已经思考了很久,许久没有落子。

谢重锦轻声问:“困了么?困了就先闭上眼睛睡会儿,有事我再喊你。”

这棋局还没有难倒陆雪朝的地步,除非陆雪朝困到脑子不清醒。

白日里救治那么多人,夜里还熬着,他这身子确实吃不消。

陆雪朝摇头,放下棋子:“有人还没睡,我怎么睡得着。”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有人”指的是谁。

无非是夜郎。

这几日的战况,长黎都顺利得不得了。有谢重锦陆雪朝坐镇,他们又有前世记忆,抢占先机,不顺利才奇怪,他们又不是废物。

眼看着继续下去,夜郎就要被打得退出卧龙山,滚回夜郎边境永夜城。连边境线都越不过去,还谈什么一统天下的大计?简直是要沦为笑柄。

夜郎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一定会出现异动,最迟就在今晚。

再不行动,他们就败了。

夜郎目前所有的手段都被长黎化解,所剩下唯一的底牌,不过是那支活死人部队。

前世夜郎兵临城下,下令屠城,整个玉京血流成河,守城军面对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活死人部队,毫无招架之力。

那狼烟四起、火光漫天、血色弥漫的玉京城,是谢重锦心中永远的痛。

他不会再让夜郎踏破长黎国门。

陆雪朝太多世死于巫蛊诅咒,为了寻求一条生路,把巫蛊也研究了个透彻,恰巧就有应对傀儡蛊的法子。

冥冥之中,似乎上天注定,他们有着谁也偷不走的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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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卧龙山。

一小队夜郎士兵正在偷偷翻山。

偌大一座山,南为夜郎,北为长黎,一个猛攻,一个死守,多日下来,夜郎没能寸进半步,反而快要被打下山。

今夜有活死人部队开路,他们要长黎人都在睡梦中葬身荒野。

山野中传出此起彼伏的狼嚎,在月光下令人遍体生寒。

一名夜郎士兵紧张得握紧手里的兵器:“不会没和长黎人打,先和山里的野狼干一仗吧?”

另一名士兵笑他胆小:“你怕什么?都抹了驱兽粉,不会有狼靠近的。”

话音未落,他身子一僵,黑夜里冒出无数双绿色眼睛,从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