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元灵坐在上头,垂目俾睨,脸色看不出喜怒。

何常安跪在下边,汗湿重衣,既是痛的,也是吓的:“徒儿确实不知皇上是如何离开那水阁的,徒弟一步未曾离,直到魏家小姐到了水阁边,奴才亲自带了她进去,才发现皇上不见了……外袍都还在床边搁着。”

“徒儿急忙让人出去找了一圈,却未曾见人,师父,师父您一定要相信徒儿……”何常安浑身发着抖,几乎恐惧得要跪不住。

高元灵淡淡道:“我已问了那在湖边遇到皇上的内侍,他遇到皇上前后也就一盏茶功夫,只说皇上见了他就说口渴,打发他去取酸梅汤,然后将那冰酥子就吃了一半儿,可知皇上出来大概和你们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我看你是越发不济事了。”他也不相信皇上无缘无故就能在这么多人伺候下消失。

鹿胎酒是自己命人试过的,贞洁烈女喝下去也要面红耳赤,皇帝年少,那等用量服下,岂会只是口渴?定然有人削减了用量,还故意放走了皇帝回宴席上。

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何常安在撒谎。

他生了异心。

高元灵盯着何常安,眼神像淬了毒,

是投效了太后?还是只是同情皇帝?

皇上看上去似乎懵然不觉,毕竟年少,遮掩不住脾气,因为自己罚了何常安,拂了皇上面子,故意临个《丧乱帖》来泄愤,若是知情,反而不会如此露痕迹……

太后则注意力一直在孙家两姐妹上,是故作姿态,引自己入彀?

高元灵忽然脸上一笑,起身下去,亲自扶了何常安起身:“紧张什么呢,打你主要是为了在皇上和太后跟前说得过去,你是我亲手教出来,最信任的徒弟,我如何会猜疑你?”

“放心吧,那鹿胎酒,原本我就换掉了,只加了点肉苁蓉,皇上喝了只会补中益气,觉得有些燥热罢了,不妨事的,不过是魏大人位高权重,杂家不好推却,只好做场戏给魏大人看,又怕你在魏小姐跟前掌不住,所以这才没和你说。”

“如今事也办了,只是临了皇上自己走了,那也不是咱们没尽心,魏大人想来也不会太怪罪杂家……嗳,你不知道,你师父我,如今日子也不好过,外面那些大人们,都是读书人,哪一个是好相与的?顺了这个,又得罪了那个,更何况宫里还有孙太后看着杂家呢,孙太后和外面内阁几位相爷不合,这眼瞅着皇上大了,要大婚了,太后娘娘和外面内阁相爷们不睦,咱们夹在中间,为难啊。”

何常安脸上一怔,高元灵仍然拍了拍他肩膀:“虽然让常安你吃了些皮肉苦,但杂家不会忘了你的,放心,断断少不了你的好处,你看看今日我说要打你,皇上还护着你,不许我罚你,可知经过这一回,皇上越发信重你了,你啊,好好继续在紫微宫呆着,总有一日,师父说不定还得仰仗你呢。”

何常安脸上放松了些,显然信以为真:“原来如此……难怪,难怪我说皇上怎么好端端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