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一幅炼狱般的恶景。

墙壁地面满是飞溅的血迹,晃眼可见残肢断臂,血气弥漫,腥臭难闻。

江白砚被阴影吞没,身前是个痛哭流涕、没了半条手臂的男人。

很惊悚。

阿狸很震惊。

早在珍宝阁里,它就发觉了江白砚的不对劲,猜到他有意去寻捕杀鲛人的贩子,企图下杀手。

但做出这个猜想的前提,是狐狸嗅觉过人,闻到三个男人身上的鲛人幽香。

施黛绝对嗅不出来。

然而她还是捋清了前因后果,并且自打去往百里家后,便一直守在江白砚门前。

——于是意料之中地,见到他在子时推门而出。

想到这里,阿狸打了个哆嗦。

施黛用了符,在夜色中隐匿气息,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缀在江白砚身后。

遥遥见他进入这艘船,阿狸心道不好,这嗜杀成性的小疯子大概率要出剑。

它原本的设想,是顶多一剑穿心,横尸几l具——

可眼前这场景也太吓人了吧!江白砚活生生像个暴虐无度的杀人魔啊!

被吓得双目圆瞪,阿狸偷偷仰头,望向施黛。

从它的角度,只看得清她紧抿的嘴角。

耳畔传来男人破碎的哭喊,一声声如刀锋割磨,落在胸腔里,划出钝钝的疼。

江白砚轻扯嘴角,断水再出。

不同于之前慢条斯理的戏谑耍弄,这一剑狠戾无匹,直入心口。

男人发出最后一道痛呼,再无声息。

救命。

救命救命。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压抑至极,阿狸屏住呼吸。

江白砚这是破罐子破摔,连伪装都不愿意了?

将断水从尸体抽出,江白砚居高临下垂眼望来,唇角带出轻笑:“你怎么来了?”

很平静的语气。

阿狸却从他眼底,窥见如海边风浪一般翻涌的寒意。

他笑得冰冷又温柔,衬着半边脸上狰狞的血迹,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此情此景,倘若再把江白砚看作人畜无害的正人君子,那便是天大的笑话了。

阿狸察觉施黛后退了一步。

江白砚凝视她的动作,望见施黛皱紧眉头,隐有厌恶之色。

这是寻常人都会有的反应,江白砚不觉惊讶。

唯独胸口被绞磨得生疼,连呼吸也滞涩不堪,仿佛皮肉被人层层剖开,露出内里污浊的、丑陋的骨。

连他自己都嫌恶,遑论施黛。

破天荒地,他握剑的右手轻轻颤。

语气里多出自暴自弃的意思,江白砚轻哂,克制更多不应有的情绪:“被吓到了?”

施黛眼珠转了转。

施黛蹙眉捂住鼻子,挡下难闻腥味:“有点儿。”

满屋子的血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