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镇外的任务者们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而马镇内,酒疏也敏锐觉察到了异常。

他看了眼身侧的系统面板,以及一直处于禁言状态的系统。

然后才抬眼看向马镇外的方向。

酒疏不动声色地思索片刻,对着外面的几个弥勒教手下招了招手,吩咐他们几句话后才让他们离开。

有其他系统的踪迹。

这是在完全控制系统之后,酒疏第一次发现了那群高维生物们如此明显的痕迹。

不同于之前从遥远不可及之处传来的窥伺目光,现在酒疏已经能感知到系统们与自己近在咫尺了。

这就意味着他已经在靠近系统们的大本营了。

身为一个能够成功摆脱系统掌控,还反制了系统的资深任务者,酒疏对这个自称系统的高维种族有着非常深入的了解。

它们通过操控宿主来不断进行世界间的穿梭,从而得到各个世界的能量,不断壮大自己的种族,巅峰之时势力范围囊括无尽小世界。

酒疏以前做任务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过同样被操控的其他宿主,足可见系统这群高维生物的族群数量之多。

但自从那不知名的异变发生之后,系统与高维空间失去了联系,酒疏也连续几个世界都没有发现系统们的痕迹。

它们显然在躲避着什么,势力范围在一夕之间缩水了数倍不止。

虽然近几个世界,他能隐约察觉到那群高维生物们在暗中做手脚,影响他在小世界剧情线中的身份,但它们始终没有现身,也就找不到它们究竟藏匿在何处。

现在这般明显的踪迹很明显意味着系统们的核心势力范围就在附近了,这里大概是系统们龟缩之地的边缘地带。

如果酒疏想要复仇,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不想复仇,那么能量条也已经足够他回归故乡了。

即使只是通过改变惩戒对象的命运来获取少许能量,而非跟系统一样杀掉惩戒对象来大量获得能量,他的进度条也已经逐渐堆满了。

他漫长的离家之旅已经到了尽头,可以结束这长达千年的回家的执念了。

酒疏点开系统面板上已经充满的能量进度条,看了一会儿,神色淡淡的。

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酒疏眼中似有些怅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随手将因为同伴们的气息而变得激动起来,想要对他示威挑衅的系统强制休眠。

然后才重新抬起头,走到了一旁的床榻边。

看着侧躺在上面奄奄一息的野狗,酒疏轻声安抚道:“别怕,你会好的。”

酒疏的温柔让气若悬丝的野狗眼睛亮了亮。

他努力靠近酒疏,想要贴的更近一些。

在被酒疏抱起来后,他便心满意足,小心舔舐了一下酒疏的手指,然后就一眨不眨的盯着酒疏看。

眼珠里的泪水一串串下落,很快濡湿了酒疏胸前的短褂,显露出少年线条分明的锁骨。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见到酒疏。

能够像这样再次陪在酒疏身边,已经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即使现在彻底魂飞魄散他也已经再无遗憾。

他只是很后悔自己之前没有好好珍惜。

他害得酒疏生气了那么多次,都是他性格太过自私的原因。

他不该怀疑酒疏的。

“汪汪呜——”

野狗,也就是莫幸发出了一声哀泣声。

他本该死掉的。

自从害得酒疏受伤了之后,他就彻底没了求生欲。

在之前炼丹房里自爆身亡后,他本以为自己会彻底消失。

可谁知一睁开眼自己就再次回到了乱葬岗之中。

那阴凉无人之地,一如既往的死寂阴森,只有野狗们啃噬腐肉的声音在回荡。

它的残骸被野狗吃掉了。

死无葬身之地,不过如此。

莫幸作为一个在新时代的风潮中依然顽固不化的古板土财主,与许多古人一样,视死如生。

他以前从未料到自己会死的如此悲凉,连葬身之处都没有。

被一条野狗吃掉,对马镇上的大多数人来说都算是一种莫大的耻辱,没人会瞧得起凉席裹尸扔在乱葬岗的尸首们。

更不用说是莫幸这般家世。

即使他吝啬,爱财如命,曾经也想着死后一口薄棺,至少不能死的比他那老不死的父亲还凄惨。

可现在他已经毫不在意了。

即使被吃掉也无妨,只当是自己在赎罪。

他害得酒疏受伤,再怎么受辱都是应该的。

可未料到被野狗吃掉后他就掌控了这具野狗的身体。

虽然这条野狗已经行将就木,快要饿死,但他仍然算是活过来了。

活过来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想再看一眼酒疏。

即使再怎么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心甘情愿去死,他也还是舍不下心中爱意。

还没从愧疚感中走出来,便不由自主地拖着腐烂的身体去往莫府的方向。

只有那里才最有可能见到酒疏。

他想死在离酒疏最近的地方。

而这样的愿望对一条腐烂发臭的野狗来说并不算简单。

马镇中的人们一如既往地刻薄残忍,凡是见到他这条野狗出没,便会立刻用石头农具驱逐打骂。

他被打得遍体鳞伤,只能一瘸一拐地躲在墙角巷尾,寻觅着酒疏的踪迹。

好在最后他真的见到了酒疏。

即使是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才见到的,还被那个占据自己身体的孤魂野鬼给泼了一杯热茶,但只要酒疏还在自己身边,任何折磨他都可以无视。

莫幸躺在酒疏怀中动了动。

他想向心肝道歉,却只能发出呜呜哀鸣。

他只能颓废的放弃。

酒疏见状,眸光微动,似有些心软,他开口询问怀中的野狗。

“你是莫幸,对吗?”

在这个世界待久了,酒疏感觉自己也快混乱了。

之前觉得药引是惩戒对象,现在觉得野狗是惩戒对象。

这般行径若在外人看来,怕是跟疯子无异了。

不过酒疏还是觉得自己直觉很可靠。

他看着野狗那双眼睛,并未嫌弃野狗身上皮开肉绽的伤口,轻轻吻了下他还算完好的额头。

然后红润的唇边绽开微笑,桃花眼也微微弯着,显得脸庞愈发艳丽动人,美得不似人间物。

“别死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莫幸痴痴地看着酒疏,完全挪不开眼睛。

他的心肝儿之前还对他表现得桀骜不驯,好似非常讨厌他。

现在却温柔的不像话,体贴如斯。

莫幸眼中泪水流出的更多了。

他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愈发愧疚悔恨。

莫幸努力挪动被打断的腿,将爪子贴在酒疏手边。

即使无法说话,他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承认自己的身份。

心肝居然认出了自己。

仅此一件事就让莫幸心中震动不已,心脏里仿佛塞满了棉花一般充盈柔软。

他从来都觉得这世上无人关心自己,也无人在意自己。

只有酒疏是不同的。

他不在意他的外表,甚至能够透过其他皮囊认出自己,依然对自己如此温柔。

莫幸多想趁此机会告诉酒疏以后一定要小心那个占据自己身体的孤魂野鬼。

可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生命力在迅速流失了。

其实就算没有那个孤魂野鬼的一杯热茶,他也活不了多久。

这条野狗原本就已是将死之身,他掌控这具身体不过是续命了片刻罢了。

他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最后只能将头颅贴在酒疏怀里,不断诉说着自己的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该总是嫉妒,总是怀疑,总是如此傲慢地对待心肝儿的。

从旁观者的视角看过孤魂野鬼的那番表现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么无理取闹。

任性自私,偏激无礼,酒疏会生气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在临死之前他还是想问,他们是不是两情相悦?

心肝儿或许是有点喜欢他的吧。

不然怎么会对自己如此温柔?

一切都不是他的一厢情愿吧。

他……有被爱过吧?

虽然生前一直固执地认定酒疏是在勾引自己,是在欲擒故纵。

但在经历了生死之后,莫幸终于看破了心中的迷障。

看破了心中一直以来不敢触碰的那个疑问,酒疏真的在欲擒故纵吗?

或者说……酒疏真的喜欢自己吗?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地说着酒疏喜欢自己,爱着自己,并因此而肆无忌惮,几次三番惹怒酒疏。

作为马镇中鼎鼎有名的大地主大商人,莫幸从来都是精明的。

只是在感情的事情上一直都看不透。

无论是酒疏还是自己的心,他都一直看不分明。

其实是他对酒疏一见钟情。

只是他一直不敢承认。

因为从小时候起,他就曾对母亲发誓一定要做一个正常人,不会跟父亲一样被那些狐狸精勾引走,也不会喜欢上同性。

他一直都被教导要厌恶同性,厌恶断袖,一切不符合纲常伦理之事都应该抵制。

自从母亲死后,莫幸完全将自己活成了母亲的影子,母亲所厌恶的事情他同样厌恶,不敢稍加违背。

因此他怎么能喜欢上一个男人?

如果承认心中有了那些不该有的情感,莫幸甚至觉得自己会当场疯掉。

求生欲让他本能地开始用其他理由遮掩。

自欺欺人的将这些情愫归咎于酒疏在勾引自己,那样就会让自己濒临崩溃的精神恢复正常。

可后来这样的谎言已经无法维续下去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酒疏,很想跟酒疏共度余生。

可那样就完全与自己过去几十年的人生信条相违背,他的人生似乎也随之失去了意义。

他只能用早晚会娶妻生子来当做借口,将这段感情合理化,继续伪装自己。

并且坚信他跟酒疏是两情相悦的,以此来让自己的每一个行动都合乎逻辑。

毕竟酒疏的每一次生气都让他茫然又慌乱,只有坚持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他才能从那些混乱的情绪中得到喘息空间。

也让自己不至于跟母亲一样陷入求而不得的痛苦深渊之中。

他坚信自己跟母亲是不一样的,他会有一个不同的结局。

但是这终究都只是镜花水月。

这样自欺欺人的结果只会让他跟心肝儿之间的矛盾越积越深。

归根到底,他只是在用一个个矛盾却掩饰自己的内心而已。

其实莫幸的意识深处都是心知肚明的,但人性就是如此复杂,他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

后来的他已经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个借口破碎了就寻找另一个,甚至亲口对心肝儿说出将他当作玩物的亵渎之词。

一步错步步错,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那些所谓的两情相悦、欲擒故纵也都是他稳定自己精神的借口,为了假装酒疏并未真的离开自己,只是在欲擒故纵,早晚都会回来。

只有那样他才能冷静下来。

可这全都是错的。

莫幸现在终于看透,自己那畸形的身体和扭曲的性格连他自己都无法忍受,心肝儿离他而去是应有之事。

一直坚持的两情相悦或许根本不存在。

但在临死前的这一刻,莫幸还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奢求心肝儿的片刻真心。

就当是假装也好,只要他是被酒疏爱过的就好。

莫幸留恋地看了酒疏最后一眼,然后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去靠近酒疏了。

他只能在临死时,沮丧又无力地承认自己确实与母亲一样疯狂。

就跟马镇中那些终日在背后议论他的人们所笃定的一般,他似乎也遗传了那疯癫的性情。

偏激易怒,疑神疑鬼。

这些极端的情绪每一个都与母亲一般无二。

这样疯狂又可悲的他根本不该继续靠近酒疏,那只会带给酒疏更多的痛苦。

莫幸只希望酒疏以后能得到幸福,只是那时候在心肝儿身边的不再是他,而是其他人了。

“……”

房间内,酒疏感受着手中停止的脉搏,叹息一声,替莫幸合上了眼睛。

酒疏的手指触碰皮毛时动作很温柔,那种感觉温暖得让人迷恋。

莫幸的意识留恋着这最后的温柔,随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但在彻底感知不到酒疏的存在后,心中原本已经放下的情愫终究还是滋生出了不该有的执念。

他虽然犯下了那么多错误,已经知道自己没资格靠近了。

但他还是好想再见到酒疏,哪怕只是看着他陪在其他人身边……

*

莫府

偏房里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

打扫偏房的下人们看着地上一堆带血的衣服,面露惊色。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敢靠近。

而众人身后,不知从那里走过来的莫老爷则是看着这一幕轻笑出声。

“怎么了?不过是之前屋子里闯入了条野狗,被我砍了头而已,那些都是野狗的血。”

莫老爷平易近人极了,并未训斥这些不干事的下人,也不在意他们怎么收拾,说完就转身走出了偏房。

它可不想再在那阴暗无光的地方待下去了。

要不是被关在偏房里,它早就能见到酒疏了,而不是现在只能独守空房。

【莫叁!你已经控制身体好几个时辰了,现在也该我们了!】

【是啊是啊,也该我们了!】

【该我!】

【不,该我才对!】

房间里,嘈杂的声音从床底传来。

莫老爷,也就是莫叁闻言有些不悦。

但它并未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而是带着笑容将床底的箱子拿了出来。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堆密密麻麻蛆虫一般密集的肉条,它们竟是一群活物,正贪婪啃噬着箱子里残余的血肉。

箱子里只剩下半颗被切掉的头颅,头颅的眉眼与莫叁一般无二,只是更加苍白。

而头颅旁边的那群肉条们则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螺旋锯齿状的嘴巴。

只能吃东西和发出些许吵闹的声音。

就是这些声音吵得莫叁耳根不得安宁。

“怎么还没把莫贰吃掉啊,难不成要等到它长出身体吗?”

莫叁并未理会它们想要更换身体的愿望,而是先发制人,一脸苦恼的催促着。

“要是等它醒过来,我们可就要把身体还回去了!”

肉条们闻言,也有些无可奈何。

它们没办法吃掉这半颗头颅,一旦吃掉就很可能被‘莫幸’同化。

【吃不掉啊,一吃它,它就把我们同化了,我们的数量没有它多,你来吃应该可以!】

莫叁没想到问题还被扔回到自己身上了。

它皱了皱眉,并不想吃这些东西。

它可是人,跟它们这些怪物是不一样的,可不能去吃怪物的肉。

而且万一它也被同化了怎么办,到时候不是前功尽弃。

【你来吃!】

【对啊!你来吃!】

【别犹豫了,快啊!莫贰要醒了!】

【他很凶的!他的力量可不比你弱,再次醒来后一定更加厉害了!】

【是啊是啊!快点吃掉!】

眼见肉条们吵吵嚷嚷起来,莫叁表面认真点头,倾听肉条们的意见。

心中却暗骂真是群没脑子的怪物,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跟它们混在一起的。

现在掌控了身体之后,它才发现之前那莫贰所说真的一点也不错。

这些怪物蠢得可以,既贪婪又没脑子。

身体都到了它手里,居然还想着要回去。

它还要跟心肝儿双宿双飞呢,怎么可能将身体拱手让人。

而且莫叁很不喜欢这些怪物称呼自己的方式。

居然直接排序,本体莫幸叫莫壹,之前的‘莫幸’叫莫贰,轮到它的时候就叫莫叁。

听着简直就是在羞辱人。

它现在才是真正的完美的莫幸。

这世上只要有一个莫幸就足够了。

什么莫贰莫叁,都是荒谬造谣。

“既然你们都没办法,那好吧,我来处理这个,不过这样一来,暂时是没办法更换身体了,等我处理完这颗头再说吧。”

莫叁笑着解释完就拿出了里面那半颗头颅,然后再次合上了箱子。

箱子里的肉条们还在不甘地吵闹:【先换身体!】

【对!先换身体!】

【你不会是不想换了吧!】

【你要违背诺言吗?别忘了就算你不肯换我们也是可以自己长出一个身体的,到时候可没你活路!】

【对!到时候你就跟莫贰一样死的无声无息的!】

【心肝儿可不会喜欢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啧——”

莫叁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箱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它没再理睬肉条们,转身很快就走出了房间,只当自己听不见箱子里的声音。

它们嚣张不了几时了。

现在明明是它占据主动地位,这些怪物居然还敢如此挑衅自己,真是不自量力。

难不成还以为能跟之前对付莫贰一样来个猝不及防的斩首吗?

当时要不是它动手,它们这些脑子都没有长出来的怪物怎么可能有能力杀掉莫贰!

而且它也不会像莫贰那般罪该万死,伤到心肝儿,以至于方寸大乱,连暗算都躲不过去。

莫叁玩耍似的拿着手里的头颅,苍白的大手缓缓收紧,凤眸微眯,眼中闪着寒光。

它随手将头颅扔到麻袋里,思索着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这里面装着的是莫贰死的时候留下的一些残骸。

等到处理掉了这些,就是那些怪物的死期了。

莫叁想了想,觉得莫贰之前的方案还是可以的。

被野狗吃掉后,即使怪物们能够掌控野狗的身体也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说不定还会因此失去再生能力,可谓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莫叁便喊来外面的下人,询问之前让人去找的野狗找到了没有。

之前这些事都被全权委托给了王二狗那个狗腿子。

可是由于王二狗刚被训斥了一顿,不敢再在土老财面前冒头,生怕会惹怒土老财,于是此事就暂且搁置了。

现在莫叁重新问起,王二狗连忙跑上前来,胆战心惊地回复道:“回老爷,野狗已经找到了,就在城外的乱葬岗呢!”

王二狗并没把野狗带回来,而是准备到时候将麻袋里的肉直接扔到乱葬岗上了事。

莫叁闻言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勉强认可了这个计划。

“那就把这麻袋里的东西全都扔到乱葬岗里,期间不要拆开乱看。”

莫叁意味深长的嘱咐道。

王二狗闻言一身冷汗,急忙点头应是,心中愈发确信麻袋里的肉是人肉了。

可王二狗也清楚,就算是人肉,只要还想在莫府干下去,也得把人肉给扔到乱葬岗去喂狗。

就这样哆嗦着拎起麻袋,王二狗立刻敏锐觉察到麻袋里的重量不对,与之前那些被烧焦了的烂肉们的数量完全不符,剩余的人肉都去哪里了?

看了眼脸色苍白,唯有嘴唇好似抹了血的土老财,王二狗不敢深思。

他只得噤若寒蝉地向土老财告退。

等到王二狗带着东西走了,莫叁这才将心思放到了自己房间的肉条们身上。

它还得处理掉这些怪物。

这些怪物能说话会走路,还是有些难应对的。

那群废物下人们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它自己来。

不过莫叁倒也有办法。

它烧开一锅热水,看着锅内滚烫的热气蒸腾起来,这才满意。

它回房间拿出了床底的箱子,不顾肉条们的吵闹声,它毫不犹豫将箱子扔到了锅里。

扑通一声,箱子应声落入一锅开水之中。

箱子里的声音还在叽叽喳喳。

【怎么还不换身体?】

【奇怪的声音,莫叁你在干什么?】

【你在烧水?你想烫死我们?真是痴人说梦!】

【莫叁,你要违背诺言了吗?】

【好热,好热!】

【该死的莫叁!你这个卑鄙小人!】

开水的温度逐渐烫的肉条们无法再吵闹了。

它们尖叫着想要从箱子中跳出来,摆脱掉那滚烫的开水。

但是箱子的锁扣已经被莫叁扣紧,根本无法打开。

莫叁就这么坐在一边,边笑边欣赏怪物们尖叫的模样,愉悦得如同在欣赏一出好戏。

它唯一的遗憾是无法跟心爱的心肝儿一同欣赏。

直到热锅中传来了食物煮熟的香气,莫叁才起身走到炉灶旁边,看着已经沉底的木箱子,嘴角笑意更深。

虽然这样做也无法完全杀死它们,但能够让它们安静下来,以待后续处理。

莫贰的那部分血肉都喂了狗,这些怪物的血肉自然不能喂给同样的生物。

不然万一二者融合,能力变得更加强大,对莫叁来说就难办了。

莫叁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喂鱼。

把这些怪物喂鱼正好可以解决掉这个麻烦。

莫叁立刻下了决定。

正好码头距离莫家大宅并不远,很快就能到达地方。

于是莫叁兴高采烈地拎着箱子就去了码头。

它还特意找了码头上来往人数最少的地方,脸上挂着笑,它动作轻松地将手里的箱子扔了进去。

马镇附近毗邻运河,有许多码头停泊商船,虽然这些码头规模不算太大,但河流的深度还是有的。

从码头上远远看去,河面风平浪静,水流看似平缓,实则河底下全是暗流,极其危险。

就算是精通游泳的浪里白条下去了都浮不上来,更不用说是这些不通水性的怪物了。

曾经同样是这些怪物中的一员,莫叁对怪物们的弱点了如指掌,对付起来也格外得心应手。

比莫贰之前被气得只能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得不止一点半点。

果然它才是最完美的那一个。

莫叁有几分得意。

它目送木箱子沉入水底,然后才故作优雅地整理了下凌乱的袖子,一副温和从容的模样。

终于没有任何阻碍了。

在它跟酒疏之间,所有阻碍都已经被抹去了。

莫叁为此不由自主的感到开心。

它转身离开码头,准备去附近的铺子里定制几件合身的衣服。

都怪‘莫幸’之前跟酒疏见面时那么狼狈,才会让酒疏如此不耐烦地转身离开。

它可跟那莫贰不一样,下次再跟酒疏见面,它会精心打扮一番,好让酒疏为自己神魂颠倒。

它会变得更加完美的。

莫贰这样想着,回忆着酒疏的面容,心中思念之情更加深了几分。

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酒疏了。

可急也急不得,它要先去定几件衣服再说。

莫叁就这样离开了码头。

而离开的它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在它扔掉木箱子的地方,河面之下的暗流一簇簇翻涌着。

不断往水底坠落的木箱子里响起了咀嚼啃咬的声音,好似是无数活物在自相残杀。

鲜红血水渗出木箱,在水中蔓延。

而木箱子外,血腥味引来了大片鱼群,很快就将那被热水烹煮过的木箱啃咬得面目全非,连同其中细碎的肉糜也吞噬殆尽。

码头之上,偶尔有穷苦人家垂钓。

他们饥肠辘辘,好不容易钓上来一条鱼,却发现这鱼的样子变得很奇怪。

长满了尖锐的牙齿,还异常具有攻击性,仿佛要将所有靠近的活物吞吃殆尽。

*

与此同时,马镇外,任务者小队中的几人站在河流的上游,观察了一番后便将手中的几管试剂扔到了河水中。

等到河水顺流而下,试剂中的寄生虫也会蔓延至整座马镇。

“这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对BOSS奏效……”

队伍中,一个眼镜男忧心忡忡。

“应该是有些用处的,毕竟这可是在之前世界带来了末日的寄生虫,要不是系统现在不见踪影,我可不敢随意将它们给放出来,只要这些寄生虫都在BOSS感染全城人之前干掉所有人,我们的任务就能简单许多了!”

另一边,一脸颓废的大叔闻言,叼着烟吐出一口烟气,看向马镇的目光格外凝重。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颓废大叔罕见地感到了紧张。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预感就越来越强烈了。

这种预感甚至远胜从前无数次的生死危机,给他一种无法反抗命运,终将惨死的无力感。

“对了,你们找到剧情中的女主角了吗?”

颓废大叔突然问起了剧情的事情,他看向身后的另一个女队员。

“找到了!按照队长的意思,我们还给她服用了觉醒药剂,应该已经觉醒剧情记忆了,她大概会将其当成是上一世的记忆,加上药剂带来的好感增幅,女主现在对我们的任务很有帮助!”

长发女队员点了点头,向队长展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成果。

“很好,如果计划顺利的话,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颓废大叔,也就是队长闻言,神情总算有了几分振奋。

他暂时忘却不祥的预感,平复了紧绷的神经。

虽然系统不见了,但只要他们能够完成任务,就能够积满穿梭世界的能量,还能离开这里。

预感不一定是完全正确的,队长希望都是自己想多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怎么能就此倒下。

“不过队长,这些寄生虫会不会有点太不人道了……”

另一边的短发女有些于心不忍。

就算是剧情里的BOSS也没有直接杀死宿主,为了更好地生存,仅仅只是寄宿而已,如果有足够的解药甚至可以恢复原状。

这些寄生虫则不同,名义上是寄生,实际上可是会很快杀死宿主,再也变不回去的。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们还要回家,这些小世界的人的生死与我们何干?”队长闻言,对着短发女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对人命的漠视。

短发女闻言也不再劝阻,只把头扭了过去不再看马镇方向,算是她最后的仁慈。

“这个世界的军.政府已经安排人手过来了,到时候他们冲在最前面,我们见机行事!”

“是!队长!”

任务者们齐声应道,然后很快跟随队长返回了住处。

*

河流的另一端,马镇中,

莫幸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破旧的箱子旁边,被抛弃在河边。

身边传来了嘈杂声音。

莫幸看向声音来处,发现是一些奇形怪状的血肉怪物。

像是刚从一堆碎肉中长出部分躯体,这些血肉怪物有的只有一只手,有的只有一只眼睛。

就像是一个人类被活生生分尸了一样,模样血腥可怖。

只是这些尸块还会说话,会彼此争斗。

莫幸坐起身,他发现自己是它们之中最完整的一个,有了上半身的躯体。

但相比正常人,依然是个怪物模样。

更可怕的是,莫幸居然隐约感觉这些血肉怪物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只不过从身体里分离了出来,有了各自的意识。

而这些分离出去的部分,每一个都有着可以重新长成人类的能力。

【我才是完美的!】

【我才是!】

【酒疏最爱我!】

【最爱我才对!】

怪物们发出的声音吵闹不休。

莫幸沉默看着它们身上逐渐再生的肢体肉块,联想到之前那个占据自己身体的孤魂野鬼,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这些怪物!我才是唯一的莫幸!你们都是假的!】

【我看你是被煮熟了脑子,满口谬论!你才是冒牌货!】

【你才是假的!】

【你才是!酒疏是我的,我才是莫幸!最完美的那个!】

【你们都是些蠢货!我才是真的,最完美的!】

血肉怪物们没有在意莫幸,依然一边撕咬啃食彼此,一边尖声吵闹。

听着它们的吵闹声,莫幸眼神很是挣扎,陷入混乱之中。

如果它们都是莫幸,那他是谁?

他抬起手,露出皮肉下还未长好的尖锐指骨,本能地想要把这些血肉怪物扼杀在摇篮里。

免得成为那个孤魂野鬼一般的怪物。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听到它们那些想要成为酒疏爱人的妄想。

可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莫幸刻入骨髓的偏执与嫉妒本该让他将任何试图抢夺心肝儿的存在都杀掉。

可这些天的荒谬经历终究还是改变了他。

无论是被孤魂野鬼抢走了身体,还是死而复生伤害了酒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

亦或是后来附身野狗的种种,即使当做故事讲出来都会显得太离奇荒诞。

可这都是莫幸亲身经历。

以至于到现在莫幸已然麻木。

他已经不在意这些血肉怪物究竟是从而何来,也不在意它们对心肝儿的觊觎了。

身为一个罪人,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莫幸落寞地垂下了眼睛。

它们都是完美的,只有他这个犯下无数过错的罪人是最没资格的。

只有最完美的那个才是莫幸,才有资格靠近酒疏。

莫幸木然地看着那些还在自相残杀的血肉怪物们。

他没有任何想要将其斩草除根,全都抹杀的想法。

他只是在想,如果酒疏有了一个最完美的爱人,那他应该会很幸福吧。

他的心肝儿很幸福的话,他就会很幸福。

即使陪在心肝儿身边的不是他也没关系。

莫幸想,赎罪的最好方式应该就是给酒疏一个最完美的爱人。

莫幸撕扯下自己身上刚刚长好的一块肉,将其喂给了附近长势最好的一个血肉怪物。

他不是最完美的,但如果吃掉他就可以给心肝儿一个最完美的爱人,那他甘之如饴。

咔擦咔擦——

血肉怪物毫不犹豫吞下了莫幸递来的肉块,随后将贪婪敌视的目光投向了莫幸。

每一个血肉都自诩为莫幸,而这世上只有一个莫幸,所以每一个它们都仇视着彼此。

即使莫幸刚刚才主动示好,也不妨碍血肉怪物厌恶地看着莫幸。

它们每一个都想吞噬掉对方。

而作为附近区域内最完整的个体,莫幸自然也遭到了窥伺。

甚至还没等莫幸反应过来,就已经有血肉开始啃咬他了。

而他只是沉默下来,任由自己被啃食。

好在这些河边的血肉怪物数量并不多,即使全都拥挤过来吞噬他的血肉也赶不上莫幸身体恢复的速度。

在死而复生之后,莫幸发现自己的身体再生速度也增加了,完全不像个正常人。

果然是个怪物。

莫幸厌弃地看着自己现在的身体,心肝儿的爱人绝不可能是这么丑陋的怪物。

他期待着能够有一个真正完美的自己出现,然后成为酒疏最完美的爱人。

他年纪尚轻的爱人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莫幸其实一直都知道在马镇里所有人眼中,自己都是吝啬又土气,半点不符合当下社会的审美。

如果能变得跟正常人一样,心肝儿一定也会很开心,会更喜欢自己。

哪怕那个自己是另一个意识。

只要酒疏能幸福,他可以付出一切。

莫幸陷入幻想,他甚至已经不敢去奢求爱,只求酒疏的喜欢。

他真的很想要再见到酒疏的笑容,即使只是躲在暗处偷偷旁观也好。

可直到莫幸的幻想结束,他眼前的血肉怪物们都没有变得完美。

它们正抢着莫幸被啃出血窟窿的身体,面目狰狞丑陋。

“……”

莫幸面露失落之色。

【我好想见心肝儿!】

【心肝儿在哪里?】

【我要快点去见心肝儿,好想心肝儿!】

这些吃了莫幸血肉的血肉怪物们依然吵闹着。

只是这次不再争论谁更完美,而是开始渴望再见酒疏一面。

莫幸失望至极,他将几只最弱小的血肉怪物抓过来,将其捏碎成了肉糜喂给了其他怪物,试图加速培养出一个更完美的自己。

这些不完美的东西不该存在。

如果再不快点变得完美,他就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再见心肝儿一面了。

莫幸焦躁起来,虽然刚刚在心肝儿怀中死去,但对心肝儿的思念却更深了,他想要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心肝儿。

【哼!我就知道你是在故意示弱,吃了你越多的肉,就会越来越被你同化,简直跟莫叁一样卑鄙!】

【别以为你长得快些就会有优势,别忘了我们只是一部分,河里还有很多呢!】

莫幸的举动显然让其他血肉怪物警惕起来,纷纷蠕动着仅有的残肢断臂远离了莫幸。

它们虽然因为弱小残缺的躯体而没有太多智慧,但都是有着莫幸身为人类时的记忆的,自然也会发觉危险。

莫幸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们,没说话,他只是顺着它们所说的方向看了过去。

怔愣了一下后,眼睛亮了起来,莫幸惨白的脸上露出近乎偏执的期待。

河里还有更多,实在是太好了。

这些废物已经不用再期待了,河里还有更多血肉怪物,它们中一定会有那个更完美的自己出现!

他需要赶紧恢复身体,然后才能去找到那个更完美的自己,给心肝儿一个最完美的爱人。

【你想做什么!你这个该死的怪物!】

【该死的恶心的东西!谁都不会爱上你!】

血肉怪物们突然发出怒斥声。

它们被一双苍白的大手轻易抓了起来,无力反抗,只能怨恨地诅咒着对方。

【放开我!我才是莫幸!】

【你这个冒牌货居然也敢妄想心肝儿!以为吃了我就能成真的莫幸吗?】

【即使吃掉了我们又怎么样?你终究成不了本体!马镇里还有着莫叁!】

【不,不对,他是莫壹!他是莫壹!他的血肉里记忆不对!】

【你居然还没死透!该死的东西!你才是最该死的!】

【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该跟莫贰一样去死!】

咔擦咔擦——

咀嚼吞咽的声音在无人的河边响起,血肉怪物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很快又归于静谧。

茂密的芦苇丛随风晃动,血腥味弥漫着,鲜红的血水顺着河流流淌,渐渐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才蹒跚地从河边站了起来。

他沉默寡言,肤色惨白如同才从河水中走出的死尸,只有身上的血迹红的骇人。

男人转头看了眼河边仅剩的一滩血水,片刻后才漠然收回视线。

他确实早该死了,只是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要去做。

他要让心肝儿得到幸福才行。

*

咳咳——

莫叁咳嗽了起来,它皱着眉,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还没完全修复的伤痕。

已经几天时间了,伤痕仍然没能完全消失。

一圈密密麻麻缝合线一般的伤痕原本被遮掩在长袍衣领之下,只是最近莫叁想要换些时髦的衣装,这才显露了出来。

占据这具身体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没能完全同化,以至于还是改不了咳嗽头痛的毛病,连一道伤疤都没能抹去

这都要怪那些怪物肉条们,要是它们能安生点,不在一边吵闹着轮到它们了。

它也不至于刚开始同化时太急切,没处理好身体的排斥反应,以至于忙活到现在还是没能完全同化身体。

莫叁想起那些怪物,眼底仍不□□露出厌色。

好在那些肉条已经被煮熟了,现在只怕都已经变成了河里面的一群臭鱼烂虾。

想象着那副画面,莫叁轻哼一声露出得意的笑容,十分解气。

它换上前几日才新裁量好的一身西式装扮,长袖衬衣和黑色西裤,还有一件西装马甲。

这是近年来国内上流阶层们颇为流行的西式风潮。

就连马镇中许多有钱人都是如此抛弃了过去的长袍宽袖,追逐起西式服饰。

在所有人眼中,这样装扮都是最有魅力的,只不过之前的土老财过于顽固守旧,不肯更换这些更加昂贵的西服。

整日只有那几件破烂长袍。

莫叁对此嗤之以鼻,它自诩为最完美的莫幸,自然也要变得跟过去的自己不同才行,这样的西式装扮才能显示出它的完美。

酒疏一定也会喜欢这样的它。

莫叁扣上马甲扣子,略微修身的西服显出它结实的胸腹肌肉。

不同于以前的孱弱病态,现在的莫叁身形高大,一眼看去极有压迫感。

高大的体型很容易便将整套西装都撑了起来,宽肩窄腰,长腿笔直。

在莫叁刻意的模仿之下,很有些西洋绅士风格,与之前的阴郁截然不同。

莫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浓眉深目,算得上英俊,只有脸色还是太过苍白。

不过无伤大雅,比起过去的莫壹和莫贰,它可要好太多了。

酒疏见了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这样想着,莫叁昂起下巴,露出了既期待又矜持的神色。

它终于找到了酒疏的踪迹,一会儿就要去见酒疏了。

这次见面来之不易,它一定要从第一眼开始就让心肝儿产生好感,弥补之前莫贰那个混账犯下的错误。

它跟酒疏分明是两情相悦的,都是因为莫贰那混账才会分别那么久,好在终于要再见面了。

穿戴整齐后莫叁就启程出发了,坐在轿子里的它难得有些紧张起来,在心中想着与酒疏见面时该如何措辞。

而轿子外,路上的行人们比起前几日,全都变得虚弱了许多,很多人都步履踉跄,眼底泛黑,似乎感染了某种怪病,竟有种命不久矣的迹象。

咳嗽声不绝于耳,就连街边摆摊的商贩们都无精打采。

城中近几日不断有人不知缘由地染病死去,死状凄惨,闹得人心惶惶。

每个人都意识到一场瘟疫正在蔓延,自然都担惊受怕,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更让人不安的是,不光是那些得了病暴死的,还有很多感染了疾病的人不自知,还跟正常人一样行走在街道上。

有着过去的所有记忆,外表看着也与以前一样,性情却全都变了,暴躁易怒,甚至会当街杀人。

莫叁路过街道时,刚好发生了一起惨案。

几个人互相厮打在一起,下手之狠辣超乎想象,武器仅仅是一些菜刀农具,却能杀红了眼,遍地都是残肢,血腥味扑面而来。

莫叁朝外面看了一眼,正好与惨案现场几个神情凶狠的男女对视了一眼。

目光触及的那一刻,怨恨与排斥的情绪油然而生。

莫叁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色扭曲了一瞬。

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这些该死的怪物!

明明都扔进河里了,为什么还会出现!

街道上的这起械斗惨案吓得街边商贩们四处逃窜,不多时便有警察前来维持秩序。

为首的男人自称是新任警长,不由分说便将许多人抓了起来。

有人高呼自己是冤枉的,并未参与争斗,但无济于事,依然被抓住送往牢房。

道路两边的民居内,人们见状都吓得不敢吱声,只能战战兢兢地躲在一旁。

只因为今天的马镇上下有很多人都被官府以瘟疫的名义关进了警局里。

而虽然说是为了防治瘟疫,实际上无论是不是感染了怪病,都难逃被捕的命运。

以马镇警局那到处刮油水的贪婪性子,所有进局子的人想要出来少说都要被搜刮得脱去一层皮,对马镇中的很多平民来说更是要倾家荡产了,自然都是闻之色变。

据说就是这位新任警长下的命令。

新任警长是个年纪不算大的青年,身材结实挺拔,面容也俊朗,一身笔挺的警察制服显得气质出众。

只是脸色尤为苍白,遮盖在黑色帽檐下的眼睛也漆黑深邃,阴鸷骇人。

新任警长官威很大,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那些躲躲藏藏的平民们,抬手对着天空就是一枪。

砰——!

一声枪响,众人吓得手足无措,纷纷跪地抱头。

新任警长要求在场所有人都要被检查是否感染瘟疫,患病者要被即刻关进牢里隔离。

就连坐在轿子里的莫叁都被强制要求出来跪着等候检查。

“……”

一听这话,莫叁冷了脸色。

在这偏僻的马镇,警局一直都是个摆设。

只要镇子里的有钱人们拿钱贿赂一番,别说是什么警长了,就算是县太爷也要给个好脸色。

莫叁还真没料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小警长拿枪指着要求下跪。

他走出轿子,皱眉看向警长,准备像以前一样随便拿笔钱摆平了他们。

可这次这种贿赂手法似乎失效了。

警长的几个手下都没有收钱,警长也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莫叁,朝它走了过来。

警长皮质长靴迈步走来时发出清脆声响,随手将枪放回腰间,腰带上挂着的枪囊随着动作发出啪嗒声音。

他笑着拍了拍莫叁的肩膀,个头竟是与莫叁不相上下的高大。

“莫老爷真是有钱,只是这次真的没法通融,跟我走一趟吧莫老爷!”

警长面上温和,却在下一秒就压低了些声音,继续轻笑道:“这世上只要有一个我就够了。”

莫叁瞥了警长一眼,似乎早有预料,它讥讽地轻哼一声,冷静道:“你以为你能成功?酒疏最爱的是我,就凭你这副皮囊,就不可能成功。”

只要莫幸这副皮囊还在这里,酒疏就不会移情别恋,哪怕那些怪物再觊觎也没用,只有它才是真正的莫幸。

——嗬嗬嗬!

警长笑的捧腹,好一会儿才重新直起身子,看向莫叁时满眼都是怜悯:“真可怜,还在沉溺情爱之事,谁说我一定要得到那个人的心?”

“我只是想统治一切而已,你们这些有着自我意识的个体不该存在!”警长说着,眨了眨眼,漆黑眼瞳深处似乎有寄生虫一样的丝状物浮动。

他是曾经毁灭了一个世界的寄生虫,是更高等的生命,与这些只有再生能力比较强的怪物可不同。

只是他寄生了它们,获得了它们的记忆而已,他真的很不理解这些怪物为什么要对区区一个人类如此痴迷。

记忆里的那个人类再美丽也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终将成为冢中枯骨。

不过现在想来那个人类确实有很多有趣的地方,在他毁灭世界之前,可以姑且让他多苟活一段时间,直到他玩腻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