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的一声撞地, 又冷又疼。

牧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听到母亲说:“这就是言瑶小姐。”

牧笳早熟,她呆愣片刻,马上明白过来。她哭着爬起来,想要回到母亲身边:“娘……”

言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似乎想要上前,被母亲牢牢拉住。母亲用力撇开头,再一次把她推开。

之后的事情牧笳根本不想回忆,她的耳朵像是坏了,嗡嗡直响,很快有官差上前,给她扣上枷锁,强行将她拉走了。

出门后,为首的那个官差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有怜悯。但卿族人天生是冷的,这一眼已经是官差难得的情绪表露,除此之外再无他话。之后牧笳被带入掖庭,没受到任何宽待。

不自量力的事做一次就够了,牧笳再一次被生活提早催熟。无论她是不是言瑶,既然她已入宫,那就没有任何辩驳的必要了。她再闹下去,只会害死自己。

就算在宫里为奴为婢,被人推到雪地里洗衣服,也好过死。

生命如河流,没有人能预料下一瞬会发生什么,也没人知道,命运会把他们带往何处。

牧笳在宫里见到了皇子慕策殿下,那是一个巧合,殿下将她叫住问话。大人物不记得他们,牧笳却对慕策殿下了如指掌。他是北境唯一的皇子,早年被送往北海修道,平素鲜少露面。他上一次回来还是为了破妄瞳的事,牧笳有幸见到了皇子真容。

殿下长得很高,容貌清冷华贵,美好的像是天上的云。牧笳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视线,言瑶可以任性,她却不行。言瑶是言大夫人唯一的女儿,言瑶犯错没有人舍得惩罚,但牧笳却要挨板子。

牧笳早早就被生活教得圆滑,小心,柔顺。那次见面后,言瑶被禁足,十天后她见到牧笳,不断抱怨:“阿笳,你去哪里了,这些天我好无聊。”

牧笳低头笑笑,并不说话,若言瑶看得仔细些,就会发现牧笳行动略有些凝滞。

第一次见面就换来三十大板,这让牧笳明白,她和慕策的距离好比云泥。有的人天生站在云端,而有的人,连抬头看一眼都要挨打。

之后言瑶絮絮念叨慕策,牧笳不敢接腔。她知道言家最近有风声,似乎宫里有意将言瑶赐婚给慕策殿下,那个名字言瑶能念,她却不能。牧笳心里不无悲凉地想,原来,这就是命。

云泥之别,无可逾越,你出生的床,就已经决定了你的一生。

但命运的河流突然决堤,裹挟着她,将她冲向一个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言瑶被流放,彻底和慕策无缘,而她却阴差阳错走向他,做了他身边的侍卫。她陪着他从皇子变成帝王,从一个无法自保的二星修士,变成人人畏惧的五星高手。

她再也不用担心做错事会被人打板子了,如今,轮到其他年轻姑娘战战兢兢低着头,揣摩她的心意。

牧笳曾不无感慨地想,她没能陪言瑶嫁入宫廷,却以另一种方式来到慕策身边,一伴就是千年。谁能料到当年卑微的小丫鬟,会有这样一番造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