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顺手下了一道旨,把程昶由巡城御史一职擢升为侍御史。

云浠站起身,拿过脏脏叼回来的木球,放在高处,说:“我出去一趟。”

田泗想去今天是上元节,跟上去问:“阿汀,你、你要出去看灯?”他看了看天色,才刚申时,“时候还有些,有些早呢。”

他觉得大好佳节,云浠一个人去街上看灯有点伶仃可怜,又说:“我、我陪你,去吧。”

云浠笑着道:“我不看灯,就去买两盏回来给阿嫂和阿苓。”

阿嫂病了,白苓要在府中照顾白叔,多好的节日,到处张灯结彩,她们却不能出门看看,干脆买两盏回来,等过几天晚上,阿嫂病好了,阿苓得闲,带她们放灯去。

云浠又说:“这时候出门去正好,否则天晚了,街上人挤人,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家呢。你也别陪我,望安要温书,你回去陪他。”

言罢,步履轻快地出了府门。

整个金陵城,灯最好的地方不在朱雀街,而在城西的桐子巷。桐子巷坐落在秦淮河畔,说是“巷”,实则是个四通八达的地带,沿街有各式样的小商贩,水边泊着画舫,往巷子深处走,有卖书画的,有制玉器的,也有做皮|肉生意的。这些商铺小摊,平日里各管各,互不叨扰。到了正月十五这天,通通彻夜点花灯。灯色从最高的琼楼起,一路往下延展,漫过深弄长街,漫过茶肆酒馆,一直铺到秦淮水里,站远站高了看,像满天星火密匝匝地坠落人间,美得惊心动魄。

云浠虽然出门早,可今日上街看灯的人格外多,紧赶慢赶到了桐子巷,已是薄暮时分了。

秦淮河边多的是卖灯的小贩,她在一个小摊前站定,先为阿嫂挑了一盏芙蓉灯,又为白苓挑了一盏兔子灯,想了想,觉得也该为自己买一盏。

她心中存了点很美好的愿景,有的近在咫尺,有的遥不可及,左右快入夜了,索性在河畔放了灯再回去吧。

云浠这么想着,正埋下头选灯,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一个人影。

她转头看去,只见一袭褐衣在往来人群里转瞬即逝。

褐衣?

云浠蓦地想起赵五白日里的话——

“府外总有一个穿着褐衣,遮着脸的人在附近的巷口转悠,看身形,很像过世的少爷。”

云浠的手不由颤了一下。

她稳了稳心神,将手里的灯放下,沿着秦淮河岸,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借着水影与附近的琉璃灯,留意后方的动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身着褐衣,遮着脸的人又跟了上来。

云浠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却不敢立时去认人。赵五说了,这个褐衣人警觉得很,且有功夫在身,人一旦走近,他就会跑。

云浠正打算将这褐衣人引去一条巷弄再作截堵,谁知就是她这一犹豫的功夫,褐衣人竟似有所察觉,转身就朝来路走。

云浠心中大急,立刻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