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雷哲抬起头,露出怒容时,他忽然想到了简乔。他想到了他的屈从与妥协,也想到了他的温柔与善良。

于是他腮侧紧绷了一瞬,然后语气沉沉地说道:“可以,不过,你们只能接受与公爵府的地位等同或者更高的贵族的邀请。临出门的时候,你们还必须获得管家的同意,否则不得擅自离开。”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倘若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请到公爵府的侏儒去表演,那么身为主人的他算什么?马戏团团长?

佐伊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谢谢主人!谢谢主人!您真的太仁慈了!上帝一定会保佑您的!”

每天都能吃上好几个又甜又软的白面包,那是怎样一种幸福的生活啊!上帝见了也会羡慕他们吧?

佐伊高兴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雷哲不耐烦听这些吹捧的话,摆手遣退了佐伊。听见门外传来那群侏儒狂喜的尖叫,他不由莞尔。

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坚硬的心已塌陷了一角,露出内里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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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简乔正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回忆刚才的表演。当然,他关注的并不是台上的喧闹,而是坐在自己身边的雷哲的每一个细小举动。

那人频频偷看自己的侧脸,眼里满是紧张。那人从兴奋期待到低落沮丧。那人送自己上马车,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回避与自己的对视。

这一幕幕,一帧帧,都能让简乔打从心底里笑出来。

于是他便勾起唇角,静谧地笑了。

睁开眼,垂下头,看见佩戴在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雷哲蓝色的眼眸,于是又笑了。

回到旅馆,脱掉身上属于雷哲的斗篷时,他轻抚着柔软的布料,再次笑了。

简乔一直在笑,每一个闪现于脑海中的有关于雷哲的片段,每一个存放在身边的来自于雷哲的物品,都能让他发出会心的微笑。

从未有人像雷哲这般在意过他的感受。

他犹记得上辈子,当自己深陷抑郁,身体耗竭地快倒下时,与父亲之间的那通电话。他在电话里求救,他必须为自己找一个心理医生,可尚未成年的他付不起一个小时几百块的诊疗费。

他以为自己快要病死的时候,父亲至少会心软那么一点点。

可那人却在电话的另一头,用无比冷漠的声音说道:“你果然是你妈的种,都爱使用这些下作手段!抑郁会死,那你就去死好了。我是不会在你身上浪费一分钱的。”

挂断这通电话,简乔陷入了更无望的黑暗。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有希望,没有温暖,没有光明。

可是现在,他以为永远都得不到的希望、温暖和光明,却有一个人费尽了心思试图塞进他手里。

想到这里,简乔又笑了,眼中却闪动着微微的泪光。

这一晚,从噩梦中惊醒的他,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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