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媛跑进了戚善珍的小木屋。

武娴已经先一步进来了。

所以这会儿……

武媛一冲进来,就看到戚善珍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下,目光呆滞。她身上应该是一丝|不挂的,但武娴顺手从床上扯了一床薄被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

场面还不算特别的不堪入目。

可看着面如死灰、如挺尸一般的戚善珍,武媛还是心如刀绞。

武娴更是着急,她跪在地上,努力把戚善珍抱在怀里,哭着喊道:“娘!娘啊……你到底怎么样……阿媛,快!快找找娘的衣裳……不,你先把门关上!咱们帮娘穿上衣裳、得赶快送她去医院……”

武媛立刻站起身,先把门关上……

她本来想找找戚善珍的衣裳的,可看着满地的碎布块儿……

武媛深呼吸,然后转身去衣柜里翻找出了衣裳,拿到了戚善珍的身边。

武娴吸吸鼻子,“娘!你还有力气嘛?我和阿媛帮你穿衣……”

“不……”

戚善珍突然爆发了。

只是,她太过于虚弱,即使是拼尽全力吼出来的这个“不”字,也是软弱的、带着气音的……

在这一瞬间,她的泪水顺着面庞滚滚而下。

她紧紧地抓着棉被,以至于武媛姐妹没办法从掀开盖在她身上的棉被。

见戚善珍这副模样儿……

武娴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纵使武媛心疼如绞,可她还是……

“大姐,我们……在外头等,让娘自个儿把衣裳穿好。”她低声说道。

这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这声“娘”,似乎给了戚善珍无尽的力量……

她终于……侧头看向了武媛,并且含泪点头。

武媛拉起了大姐,带着她匆匆走向门口,然后拉开门、出去,又反手带上了门。

武娴双手掩面,悲怆地痛哭了起来:“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畜生爹!天哪!”

武媛攥紧了拳头。

她没说话。

但已经下定了决心!

过了许久……

门开了。

武媛姐妹抬眼看去……

已经穿好衣裳的戚善珍就站在门口。

她看着姐妹俩,微微的笑。

然而,她嘴角青了一块、眼睛也肿得厉害……

一看就是遭人虐待痛殴过的!

武娴冲上前,“娘!你怎么样?哪儿不舒服啊?我们送你上医院!”

武媛咬着嘴唇看向戚善珍,一言不发。

戚善珍笑道:“你俩胡说什么!我好着呢!”

武媛姐妹齐齐愣住。

戚善珍道:“你说……都这么晚了你俩还在这儿干啥!快点儿回吧!我、我也要休息了!”

“娘!”武娴叫嚷道,“你别怕啊!我们小的时候……就说怕他发神经、怕他打人!可现在我们都大了,我们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再说了,他跟你也没领证!我们可以去派出所告他、让他坐一辈子的牢……”

“别胡说!”戚善珍轻喝道。

武娴愣住。

戚善珍深呼吸、努力控制住自己面上的表情,柔声对女儿说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事儿也得等到阿媛过了好日子以后再说……就更别提那些有的没的了!总之……我说了算!这事啊……不算什么事儿!以后谁也别提!”

武媛正视着戚杏珍,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你是觉得,在我的婚礼上……这事儿闹起来不好看的话,我可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次来的宾客……全都是自己人!所以,没有什么怕别人说闲话、不好意思的!”

“你要是不想跟他过了,也不用我和大姐出手,到场的宾客们……随便哪一个,只要他们动动小指尾,就能让那个杂碎身陷囹圄!你甚至不需要表态,给我一个表情就可以!”

说着,她紧紧地盯住了戚善珍。

戚善珍呆了半晌……

她面上露出了似哭非哭的表情,还努力扯出了一副笑容,“我晓得……你们现在都出息了。可人呢,不能……忘本!你们好歹也得记着,小时候他也……养过你们几年……”

武媛怒视着戚善珍。

不待戚善珍说完,她转头就跑!

戚善珍急了,“哎,阿媛!”

她倒是想去追……

奈何身体不争气,原本撑住门框的手刚一松开,两条腿就和软面条似的……

戚善珍只得又死死地扶住了门框。

武娴一下子就哭出了声音,“娘!你、你……你真是……太不争气了!”

说着,她也跑开了。

戚善珍一呆。

她慢慢地滑坐在地上,然后失声痛哭了起来。

“我也没法子啊……”戚善珍泪如雨下。

武媛被气得不轻,夜色中,她也没看路,胡乱跑了几步……

有人迎面跑来,和她打了个照面。

——是沈颢。

两人先是齐齐一怔,然后同时开口问道——

“阿媛?二姨怎么样了?”

“你上哪儿去了?”

顿了一顿,两人又齐齐答道——

“大姐想送她去医院,她又不肯!”

“我……刚那边儿有点事!”

这频率……

也太同步了吧!

于是——

“她……是不是对那个疯狗还有旧情啊?”

“那边儿有什么事?是不是疯狗的事儿?”

还真是巧了……

两人一连说了好几句话,居然都同频?

纵使愤怒如武媛、惊讶如沈颢……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沈颢一把揽住了武媛的腰,带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嘴里还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么晚了就别去那边儿了!那边儿是工地!黑灯瞎火的……万一跌进窨井里就不好了!”

武媛一怔。

她歪头看向他。

他朝着她挤眼弄眼的。

武媛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嘴角轻扬。

这时,武娴也哭着跑了过来……

武媛连忙挣脱了沈颢的怀抱,上前拉住了武娴、带着武娴换了个方向,朝着光亮的地方走。

只是,她虽想劝阻大姐,可心中有气……说出来的话,就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赌气——

“我是真不知道那疯狗到底有什么好!先前嫌她又老又病,就在外头和别的女人又生了个儿子!这会儿见她的病好了个七七八八,她气色也好了……那疯狗就又想来和她做夫妻?”

“她不懂得拒绝吗?她到底在怕什么啊!说实话,我真没感觉出来她有多喜欢那条疯狗啊……”武媛气忿地说道。

武娴摇头,“娘是为了富贵!”

武媛一呆,反问道:“她……为了富贵?可富贵已经当兵去了啊!”

武娴叹了口气,解释道:“是!富贵是当兵去了!但富贵的性格你也知道,他可能还就只适合呆在部队里……要不然,社会的竞争真会要了他的命的!”

“可富贵不是科班出身,现在又是和平年代,当兵的基本入伍三年就要退伍的!所以啊,他要想一直呆在部队里的话,就必须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娘肯定是支持富贵的……也就因为这个,她才会被爹给拿捏住……”

武媛顿时明白了。

——还是政审的问题!

“那她问过富贵吗?”武媛皱眉问道,“再说了,富贵已经入了伍了……就算是政审,那也是入伍之前的事儿吧?”

沈颢小小声插嘴道:“如果有机会晋升的话,也是需要政审的……”

武媛叹气。

武娴忍不住又小小声地哭了起来。

沈颢却道:“好啦这都是小事儿……对了我问你俩一个问题,你们可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听他说得这样认真……

武媛还真以为有啥大事儿呢!

结果他一开口——

“龙虾到底是芝士焗好吃呢?还是开边烧烤的好?”

武媛白了他一眼。

武娴是直接被逗乐了!

“芝士焗!”

武媛斩钉截铁地说道。

武娴扶额,“你都吃了那么多年的芝士焗龙虾了……这次能换个口味吗?开边烧烤!”

“芝士焗!”

“开边烧烤!”

“芝士焗!!!”

“开边烧烤!!!”

姐妹俩争论了起来。

沈颢哈哈笑道:“那我马上再通知餐饮部,龙虾再订一份儿……一半儿芝士焗、一半儿烧烤!”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外头走……

也不知道沈颢是有心呢、还是无意,他一直领先姐妹俩三步的距离。三人虽然是同方向行走的,但他一直面向着姐妹俩、是倒退着走的。

也就是说,沈颢也一直看着姐妹俩的身后……

武媛大约能猜到些什么,但她不愿说破,索性逗大姐说话……

可能也就武娴完全不明就里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的话,沈颢的助理打电话给他、说临时要处理个什么事儿。于是沈颢把武媛姐妹送到了酒店楼下,这才离开。

武媛又邀请大姐去她的房间和她一块儿做SPA,武娴欣然应允。

三人各自分开。

**

第二天一早,武媛和姐妹们就听说,昨天半夜有人来附近的工地上偷东西,结果不小心跌进了窨井。可工地那儿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的,所以一直到今天早上,工人们来上工时才听到了那个跌进窨井里、正在苦苦哀嚎的小偷……

当时那小偷的腿和脚上都插满了钢筋、又被冻了一夜,流了不少血、已经奄奄一息了!

据说工友报警以后,警察过来查看的时候,衣衫褴褛的小偷已经被冻得浑身发青、瑟瑟发抖,却拼命地攥紧了手里的巨额现金什么的……

最后警察先把小偷送到了医院救治,可医生却说,那小偷的一双腿都已经伤到了骨头、必须截肢,否则有生命危险!

当然了,好像那小偷还在医院里大喊大叫、胡言乱语!说什么他是华欣大酒店准董事夫人武媛的父亲!还说是武媛陷害、他才跌进窨井里的!但谁会相信他呢?人家武媛的父亲可是华欣集团最大的股东武向东!再说了,人家武媛多有钱啊,为啥要陷害他这么穷的小偷?

因为已经临近武媛与沈颢的婚期……

所以这个消息被沈家人想法子给压下了。

当然,也有有关部门指出华欣度假酒店的施工环境不规范什么的,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沈颢立刻就让助理按着标准把工地的安全制度给建立了起来,也表了态,表示愿意积极赔偿那个小偷的“损失”!

小偷先生受了伤是吧?

没问题,华欣酒店赔付那小偷先生的住院费用,哪怕是截肢!能快点儿截肢吗?哎呀我们也希望小偷先生的病情能马上好起来!我们甚至可以不起诉小偷先生来我们工地上偷东西……

就这样,在华欣酒店的“积极”配合下,小偷先生顺利截肢,并且“保”住了性命。

武媛懒得再管这事儿……

因为,明天就是她的婚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