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我想把你藏起来。”】

风一般游离在外的意识开始聚拢,一幕幕光怪陆离的景象在脑海里划过,一开始两个年幼的孩子一前一后的走过街角,走在前面的面容乖巧懂事眼睛却暗沉无光,跟在后面的背着书包背着漫无目的的笑话,但走在前方的孩子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时间推演,春秋更迭,走在前面的孩子被缠得受不了,终于吝啬地流露出笑容,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开始并排着往前走,学校、森林、水潭、桃花……终于,他们离开了那个绝望的地方,他们穿过冬季的海岸捡起一只捕不到鱼的笨蛋海鸥,又在东京街尾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同样身为怪物的同伴。

后来,他们去到了横滨。

时光流逝,岁月悠长,汇聚到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多,但,他们从未分离,他们也从未想过分离,哪怕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内心不受控制的生出别样的感情。

这些感情一开始的时候如蔓草匍匐在地面生长,他感受到了,却并不在意,在他的心里,那些微薄的感情其实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太宰,是他想继续像过去,像在林间许下的承诺一样,继续守护着太宰的心情,直到他第一次直面太宰的索求。

一张隐晦的天气卡片让跳动的心脏带来别样的感想,野望的种子第一次种下。

他想要好好地郑重地给予回应,但一发十年火箭筒把他带走了,再回到太宰身边,太宰亲了他。

野望的种子被灌溉,随后发出新芽。

他是怎么想的?他的想法从来都没有变过,他从始至终都希望能站着太宰身边,见证他,守护他,以什么身份都可以。

但,现在,他第一次想索取。

他想更靠近他。

野望的种子在肮脏的成年人灌溉下,终于泛滥成灾。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所有纠结徘徊是不仅仅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太宰的索求,不仅仅是他无法拒绝太宰的索求,而是他在淡薄的情绪里感受到了一丝畏惧和退缩,他会怕自己无法合适的回应太宰,他会害怕自己在索取之后变得贪心,变得……想要把他占为己有。

——是的,他想将他占为己有。

这样的念头一经生成,就像无法遏制的潘多拉魔盒。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谁能越过他走向他的太宰治呢?

没有别人了。

……

带着这样的念头,最后的意识回笼,檀真昼猛地坐了起来,僵硬的身体不受控制,但迷蒙的视野已经搜寻到了他的太宰治的位置。

那样短的距离,他甚至不自觉用了异能力,巨大的惯性下他把太宰扑到地上,他无法克制自己用力地抱紧他。

太宰以同样的力道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我……”

檀真昼的嗓音无比沙哑。

如果说面对绝望坠落的首领宰,他仍然能在无尽的情绪里找到一丝理智,然后竭力努力的话,当他看到被置换过来的太宰时,惊慌与失措一瞬而过,骇然的他就只剩下本能了。

“我……差一点没有拉住你。”

太宰没有说话,但手腕的力量像是要把檀真昼勒紧身体里,裹藏到灵魂里。

潮湿晕染的感觉从脖颈传来,像海一样翻涌的情绪将沉寂的房间淹没,没有一点声音。

直到夜与昼交叠,高远的天际泛起一点白。

终于,在温暖的怀抱里,迟钝的他反复地确认了太宰的存活。

无尽的恐惧得到平复,战栗的身体慢慢恢复平静,檀真昼松动了一下,但下一刻,上下倒转,他被太宰抵在地上,窗外的光线,床头的灯都照不到他们,他就这样被太宰锁在阴影之下的怀抱里。

鸢色的眼睛如同深海,所有藏在里面的看不见的东西都在此刻露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端倪,被压抑出来的嗓音好像无比温柔:“呐,真昼,我想把你藏起来。”

檀真昼愣了一下。

“藏到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在那里你能看到的人只有我,你只能和我说话,只能想与我有关的事情,但是不用害怕,我会陪着你的哦,就像你期望的那样,我们会成为最靠近彼此的存在,可以吗?”

就像檀真昼需要靠拥抱反复确认他存活一样,他的心脏依然悬在半空中,浑身是血的檀真昼一遍一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也需要一些事实……一些能确认檀真昼还活着,还在他怀里的比较过分的事实。

他不止想把檀真昼藏起来,藏到其他太宰治无法找到的地方,他还想引动檀真昼的情绪,掌控他的脉率,让他在一遍又一遍的不可承受里委屈得哭出来,最后沉底坠进他的深渊,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信檀真昼还在他手里。

随着越来越昏暗的念头升起,太宰手中的力道变得更重,蛮力遏制着檀真昼不让他逃脱,但最后一声询问,却像陷阱前散发芳香等待撷取的蜜糖,檀真昼受到了蛊惑。

他知道太宰在说什么,那双被占有欲支配的鸢色眼睛已经完全展露在他面前,惊恐,畏惧,怨恨,嫉妒,怒火……里面翻涌的情绪并不比他少,甚至更多更容易将人溺毙。

畏惧升了起来,但颤抖的灵魂又等来了另一种隐晦的欢喜——在他刚刚明确想要占有太宰的时刻,太宰同样想要占有他。

“那……”檀真昼听到了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在那里,我能亲吻你么?”

他无法去思考自己问出这句话时的心情,鼓动的心脏剥夺了他所有的思考,他确实只能想到与太宰有关的事情了,回应他的是铺天盖地的吻。

窗外的天际一点点变亮,沉寂的房间因为最初的异能暴走一片混乱,唯有床上一小方天地是纯粹的热。

……

【……唔,略过很多很多的内容之后……】

……

明媚的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在柔软的毛毯上,一路延伸的毛毯尽头是宽敞的床,银白的发丝垂落在枕侧,柔软的被褥里,受尽委屈的身影蜷缩着,看起来非常可怜,暴露在被褥之外的脖颈全是宣示的痕迹,连成一片隐没在阴影下,光看一眼就能知道他在过去的清晨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檀真昼睡得有些不安稳,隐隐约约的疼痛在失控结束后浮了上来,但他太累了,疲惫带来的困倦让他睁不开眼睛。

……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黄昏了。

火红的落日出现在窗外,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哪里的檀真昼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到地板上,更强烈的异样酸痛感直接创翻了他。

轰的一声倒地声,门外守候着的芥川银听到声音推开门进来,乍一眼看到只穿着家居裤的檀真昼身上大片的痕迹,她愣了一下,然后飞速地转过身。

同样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痕迹的檀真昼:“……”

“啊,没事,你先出去吧。”

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太宰端着亲手热好的牛奶走了进来。

“饿了么?想吃什么?”

檀真昼看着他,然后默默地抽出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太宰在他开启自闭模式前,抢先一步把牛奶塞进他手里。

“乱步在等我们吃晚饭,老实说他已经快要等不住了,楼下那个小矮子不让他闯进来,他就蹲在门口生闷气。”

太宰一边说一边打开衣柜,然后在看到衣柜里全是檀真昼会穿的兜帽卫衣和休闲装后,克制不住冷哼了一声——踏进这里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房间里的东西全是新的,装修和摆设全是檀真昼会喜欢的格局,要不是衣柜里还放着成套的西装和红围巾,就简直和檀真昼的房间一模一样……

……

不行。

更生气了。

太宰又猛地阖上衣柜。

檀真昼茫然地看着他。

太宰沉默了片刻,又重新拉开衣柜,无比嫌弃地挑了一件最普通的卫衣递给檀真昼。

“只穿半个小时,我们马上去买衣服。”

太宰一边说一边上手把檀真昼换衣服,换好了衣服又直接拉着他往外走。

门外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两人下了电梯,然后意外地在明亮的大厅看到两拨剑拔弩张的人,左边是以中原中也为首的嚣张无比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右边是严阵以待的武装侦探社成员,两拨人的中间站着一个双手叉腰的乱步,乱步头顶一个同样张牙舞爪的小樱花。

“今天,谁也别想让我离开这里!”

乱步愤怒道,头顶的小樱花配合地嘎了一声,父子俩的神情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别无二致。

众人的表情越发凌乱,被隔离了两天的檀真昼完全在状况外,他看向太宰,但太宰连眼神都没偏移,高声呼喊了一声乱步就匆匆地往外走,刚刚还愤怒地说着不离开的乱步连忙转身小跑跟上去,边走边表达自己的愤怒:

“你迟到了一分钟!整整一分钟!我差点就要被他们抓走了……”

等等,抓走?

……谁抓的谁?

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如出一辙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