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从此安宁了?

“卿相?”

“嗯?” 赵鞅迷糊地睁开眼睛,“老夫又睡着了?你师父来了吗?”

“没有。”

“哦,你这些年可同你师父学过解梦?””赵鞅看了我一眼又合上了眼睛。

“卿相让世子入宫请师父来,可是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没有,就是梦见了几个故人。”

“卿相可是梦见赵午了?”我盯着赵鞅微微颤动的脖颈道。

“你如何知道?”他一下睁开了眼睛。

“卿相素来不喜他人提及当年的邯郸之乱,更不喜人提及赵午其人。卿相今日自己主动说起,想来定是梦中有所见,有所感了。”

“老夫没有梦见赵午,倒是梦见他不怕死的儿子了。”

“赵稷?”

“是啊,老夫听说有人在新绛城见到赵稷了。”赵鞅微微侧头,淡灰色的眼眸不偏不倚地落在我脸上。

方才那些盘踞在我心头挥之不去的疯狂念头,在他的一注目光下霎时灰飞烟灭。莫名的冷气自脚心直冲而上,我放在膝上的两只手已冰凉一片。

“赵稷是叛臣,他此生怎敢入晋?卿相听到的多半是谣言吧。”我强做镇定。

“是啊。谣言最是无稽。我再借他赵稷十个胆,谅他也不敢入绛!可他,他怎么敢到老夫梦里来?”

“卿相昨夜梦见什么了?”

“卿父,太史求见。”无恤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请太史进来!”赵鞅双臂一撑又坐了起来。

一袭墨色巫服的史墨推门而入,赵鞅即刻挥手让我回避。我同史墨见了一礼,默默退了出去。无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是有话要说,但还是合上了房门。

赵鞅已经知道我见过赵稷了吗?他已经知道我是赵稷的女儿了吗?

灰白色的瓷土罐里沸腾着鱼眼似的气泡,被切成薄片的血参根在淡棕色的药汤里不断地翻滚。我蹲在火炉前,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直射而下的阳光在瓷罐光滑的口沿上,亮起了一弯刺目的光。

这是一副养血补气的汤药,再等一刻钟,待汤药里的龟板胶都融化了,我就会把它呈给赵鞅。如果赵鞅真的已经对我起疑,他就绝不会喝下我熬的药。

屋里的人还在说话。赵鞅和史墨的声音很轻,一点点嗡嗡的响。无恤的声音略高些,但零零碎碎怎么也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伯鲁此刻也在房里,但似乎一点儿都插不上嘴。

赵鞅到底做了什么梦,要请史墨来解梦?史墨这会儿在屋里又会和他说些什么?赵稷在晋的消息显然已经有人告诉赵鞅了,那现在城外嘉鱼坊里会是什么光景?

我有满满一肚子的疑问,而所有的答案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可我却不敢离开药罐寸步,我不杀赵鞅,我的父亲自然还会有别的手段。他这次既然冒险来到新绛城,就绝不会无功而返。

“卿相,药煎好了。”我端着新煮好的药汤推开赵鞅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