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六年前的事了。

她躺了整整一天, 从记忆扒出来这一段。

原来, 危险的苗头,在六年前就埋下了种子。

若她当时肯深思,肯去想一想……

她明明知道,那个人对皇帝是怎样的恋慕痴迷。

只她从来,都轻视男女之情,觉得与家国仕途比起来,不过小道。

当时若肯深思,若肯重视,若能提前想到……哪怕是多提醒将军一句“提防所有人,所有人也包括那个人”,或许将军就不会轻易被诈。

或许就不会死了。

百官都无法理解那个人为何而谋反。

他已经位极人臣,武将之巅。

他又不想当皇帝。

则他扶谁上位都不能给他比当今陛下给他的更多了。

只有她想明白了。

那就是个疯子,疯子。

是疯子啊。

盈娘茫然。

大人说的她全听不懂。

可她晓得,这个家已经没有了将军,大人不能再垮了。

她说:“孩子们都指望你呢,全家都指望着你呢。”

大人闻言,抬眼看她。

她一只手撑着额头,挡住了半边脸,盈娘便只能看到她一只眼。

在昏暗的房间里,幽幽。

“盈娘,”大人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厉害?”

盈娘有点害怕,但还是点头:“大人一个女人能做大官,当然厉害了。”

大人却笑了,笑得瘆人。

“那只是你以为的。”

“我的一切,都来自陛下。”

“没有陛下,换成家里任何其他人当皇帝,哪怕是我亲爹、亲哥哥,都不会有今日的我。”

“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没有她,我也只是一个在家相夫教子的普通郡主罢了。”

所以,陛下不肯杀他,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甚至不能去恨陛下。

浑身只有无力感。

她捂着脸,又哭又笑。

盈娘茫然片刻,小心翼翼地,张开手臂,轻轻抱住她。

大人骑马、练功,比她瘦很多,穿衣服好看。可原来抱在怀里,这么单薄。

盈娘说:“我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只在这个家里,你就是我们的天。”

“比皇帝还大。”

“你哭吧,好好哭一场,明天,你还是我们家的大人。”

屋外,丫鬟听见大人的哭声。

哀恸、悲切。

是失了丈夫的妻子。

是失了朋友的伙伴。

是失了知心人的孤独者。

以后,这个家要她一个人撑起来。

没两日,圣旨下来。

将军以忠殉职,伯升为侯,由大郎承爵。

二郎封伯。

县君升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