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漫长的告别【2合1含加更】
织田作之助的宿舍被武装侦探社安排在了太宰治隔壁。
当时武装侦探社也没想到织田作之助还要收养这么多孩子,所以现在人一多就显得有些局促。
好在老板也被系统安排了房子，还能像生前一样带走几个孩子和自己住，所以倒也不用担心大家住不开的问题。
一行人姑且先在织田作之助的宿舍客厅坐了下来。
在意识中交流感觉别别扭扭的,现在没外人了，用自己的嘴说话感觉就舒服多了,老板和真嗣就把之前在车上没说清楚的部分给说了一下。
老板吐槽：“因为这小子把甜椒和胡萝卜都挑了出来,但红姜片却吃的起劲,这口味我一看就知道是谁……”
真嗣机智地说：“我问过系统能不能相认,系统说没关系,所以我们就相认了。”
系统小声私聊织田作之助：【也就是说,他们只要愿意,就可以完美复活。】
织田作之助顾不上回复系统，先问道：“你们回来几天了？然后呢？”
“然后……”
老板和真嗣相认后,因为都很懵逼，就出去逛了逛,然后老板就看到了书店门口宣传织田作之助小说的海报，被上面的【作者：织田作】这个笔名所吸引，当机立断买了一本回来。
花了一下午看完这本书后,老板终于搞明白哪来那么多愿力希望他们复活了，今天和真嗣商量了一下,就去出版社试着联络织田作之助了。
本来还以为可能会麻烦一点，没想到真的当天就能联络上。
真嗣还跟织田作之助告状：“我问系统能不能通知织田作一声来接我们,系统不同意。”
系统也委屈：【都说了这不合规矩……】
织田作之助就安慰它：“我知道你已经很照顾我们了。”
系统满意的安静了。
咲乐在一旁打了个呵欠,织田作之助拍了拍她,让她先回房间睡午觉——非要跟着一起去出版社，看起来有些晕车。
幸介拉着真嗣一起去了其他房间，好像有什么悄悄话想说,正好给织田作之助和老板留下了空间。
客厅一时安静了下来。
织田作之助主动开口道：“老板，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板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织田作之助出版的书，“昨天看了好几遍，你的想法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不用再来一遍了。”
他把书翻到了被特意折起来的某一页，有些故作生气地说：“倒也不用把我的发型写的这么详细吧？中年人头发掉得厉害不是很正常吗！”
织田作之助没有被老板转移话题的行为带跑，他强行把话题拉了回来：“对不起，我当时不应该麻烦您帮我，这样也不至于害您……”
老板叹了口气：“一阵子不见，小织你变得好沉重啊……你是瞧不起我吗？”
“怎么会。”织田作之助认真地说，“我很感谢老板。”
“不，不是说那个……你知道我以前是军人吧？”老板说，“你难道是觉得我很怕死吗？”
织田作之助困扰地抓了抓头发：“我知道老板你是想要安慰我……”
老板大手一挥：“我既然敢在横滨开店，自然早就做好了随时可能死掉的准备，何况要怪也不可能怪你，当然是怪那群家伙……看你小说里提到说他们竟然以前还是军人？真是耻辱，哪国的？”
“法国。”
“原来如此。”老板明明开着西餐厅，却明显对法国印象不太好，大概也是当兵的后遗症，“乱七八糟的，出这种事也不意外。”
老板看着眉头还皱着的织田作之助，有些无奈。
小织的年龄，对他来说也是孩子，看这孩子明明复活了反而感觉比生前还沉重的架势，他就觉得有些发愁。
转移话题和淡化影响看来没什么用，只能直接说了。
“我从来没后悔过和你一起养这些孩子。”老板正了正脸色，说道，“我退役后，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我是把这些孩子当家人的，对他们的感情不比你浅。假如最开始捡到孩子的是我，然后拜托你养孩子，我的敌人因为我和孩子杀了你，你会怨恨我吗？”
织田作之助立刻回答：“不会。”
“那我自然也不会。”老板说，“我仇恨的对象只有敌人，你也是我关心的人，你能活着我只会为你高兴……虽然系统说你当时很不理智地去送死了。”
织田作之助：“……也不算是送死……”
老板是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总之，你现在能复活，我很为你感到高兴，小织，不要有太沉重的负担，你已经很努力了，孩子们也肯定是这么想的，不要太小看孩子们对你的爱啊。”
“……嗯。”
当天太宰治一回来，也不回自己的宿舍，直接敲了织田作之助的门，进来打算蹭饭。
孩子们正热热闹闹地在看电视，织田作之助在帮老板切洋葱，见太宰治回来，就打了个招呼：“一会儿吃饭。”
太宰治挑了挑眉，很自来熟地仿佛进饭店一样点餐：“诶——老板，我要吃辣咖喱。”
老板也还记得太宰治，当时来找织田作之助结果拼命喝水的样子好像还在昨天。不过他也不拒绝：“行啊，本来也在给小织做，多你一份就行了。”
“……所以老板你做的辣咖喱，自己不吃的吗？”太宰治吐槽，然后走到织田作之助身边，说道，“就还剩两个了啊，真快。”
“嗯。”织田作之助皱眉，“我本来打算今天开始去几个孤儿院看看情况的……”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织田作之助的脸色。
虽然看着还是有心事的样子，但眉宇间的沉郁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应该是老板跟他谈了谈吧？毕竟有咲乐和幸介表现在前面，孩子们的想法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跟老板说开后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果然让系统折腾这一次，哪怕全部失败也是有用的。
之后织田作之助就按照计划，开始在附近的几个孤儿院转了起来……奇妙的是，因为他出版的书，最近来孤儿院的人还挺多——虽然不都是来□□的，但也都来捐赠了一些什么，倒是显得织田作之助也正常了。
终于，在三天后，织田作之助找到了剩下的两个孩子。
当时天气不太好，天空在下着细雨，街道上到处都是打着伞的人，考虑到雨天路滑有些危险，织田作之助这天就自己出来碰运气。
差不多到了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打着伞站在路口等绿灯，对面有一群小学生放学，也在排队等绿灯，并且在红灯变成绿灯后，两边同时开始走人行道。
织田作之助和这一队小学生擦肩而过——他倒是想仔细看看这些孩子，但孩子们都穿着雨衣，雨衣的帽檐挡住了他的视线，织田作之助长得高，居高临下实在看不到脸。
但小学生不一样，他们的身高，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织田作之助的脸和伞里面的花纹，完全不会被挡住视野，因此在织田作之助路过第三个小学生的时候，突然被抓住了手。
这个小学生张口就喊：“织田作！”
站在他后面的那个小学生也跟着拽住了织田作之助：“真的是织田作诶！”
织田作之助从语气辨认出了他们两个：“优、克己……”
不等他说完，其中一个小学生就急冲冲地问道：“其他人呢？我们是最先找到织田作的吗？”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下：“……你们是最后的。不要在路中间说话，我们先过去吧。”
就这样，终于汇合的几个人找了一家附近的快餐店坐了下来。
系统飞快地解释了一下：【他们两个被安排到了想收-养-孩-子的家庭，算是磨合期，如果不满意的话还会换人，没有办理正经的收养手续。】
本来它也只能给安排进孤儿院，但扫描了一下发现有这么一个机会，就把克己和优塞了进来，多出了不少可以在外面行动的时间……结果反倒是孤儿院里的幸介和咲乐最先找到了织田作之助……
“阿姨和叔叔对我们挺好的，还让我们去上学了，虽然只是旁听。”克己说，“不过他们只打算收养一个，所以一直在对比我们两个，感觉不太舒服。”
优精神振奋：“既然找到织田作了，我们就可以要求回孤儿院，然后等织田作来收养我们了吧？”
织田作之助打断了他们：“你们的进度条如何了？”
“进度条？”克己咳嗽了一声，“因为这家伙说梦话，所以……”
系统也很佩服：【我之前都不好跟你说，这些人暴露的方式真是多种多样，让我大开眼界。】
织田作之助：“…………”
优挠了挠脸，问道：“其他人呢？我能去看看其他人吗？”
答案是不能，因为他们两个现在有监护人，不好像其他人一样自由活动。不过系统给他们拉了个意识群，所以尽管现实不能见面，却并不影响交流。
甚至在咲乐的软磨硬泡下，系统同意了让他们做梦的时候，在梦中相见。
就这样，一群人在梦里重逢了，孩子们笑着抱成了一团，织田作之助和老板站在一旁，看着孩子们笑闹——因为怕这些死过一次的人看到熟悉的景色引起心理阴影，所以梦中的风景是一个可以看到海边的山顶。
微风拂过他们的脸庞，带来青草和树木的气息，与真实世界简直没有区别。
织田作之助伸出手抓住落下的花瓣。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那可不行。”老板在一旁说道，“想了想还是提前跟你说吧，我还想下辈子投胎成帅哥呢，浪费一年时间陪你已经很不错了，不要得寸进尺啊。”
织田作之助一愣：“……老板？”
你在说什么啊老板，你不是可以完全复活吗？
老板感慨道：“现在的小孩真幸福啊，哪像我那个时候，要什么没什么，外面在打仗，长大一点就去参军才能吃饱饭……我觉得我头发后来掉那么厉害，就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
织田作之助恍然：“掉头发的原因是这样啊。”
老板严肃地点头：“就是这样。”
沉默了几秒，织田作之助才整理好心情问道：“老板，你真的想好了吗？”
“早就想好了……实话说，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家人在战争中都没了，我回来也就继续开餐馆，但我发现明明才过了四年，现在行业却内卷得特别厉害……你知道内卷是什么意思吗？知道啊？那我就不解释了……对了，我还想娶老婆，但这么多年也没成，估计之后也不会成……”
老板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系统说我不复活的话，结算剩下的愿力可以帮我投个好胎，我想享受没有战乱的童年，最好有个青梅竹马什么的……”
织田作之助安静地听着，老板一口气说完，然后突然给了织田作之助一个用力的拥抱。
“小织你还年轻，能转行成为作家真的很不错，我投十辈子胎都不一定能有这成就，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
孩子们看到这一幕，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也都一个个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抱住了织田作之助。
“我也要抱！”
“你压到咲乐了，让开……”
“啊，幸介好狡猾！”
老板早就松开了手，着看织田作之助蹲下来，背上胳膊上都挂着孩子略显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好啊，小织，不管经历过什么，大家都依然喜欢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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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优和克己的情况有些麻烦，但在太宰治的帮助下，织田作之助还是顺利从孤儿院拿到了他们的抚养权。
几个孩子终于在现实中集合了，大概是因为死前的痛苦被屏蔽了，他们就像没死过一样活力十足，尤其是织田作之助现在不用去上班，可以长时间陪他们，他们玩得就更开心了。
一个月内，织田作之助带大家去了游乐园、逛了动物园、去了东京和大阪，努力地在一年时间内让会离开的人没有遗憾。
好不容易抽空去Lupin跟友人聚会，坂口安吾都忍不住说。
“织田作先生，你现在是真的奶爸啊。”
整天围着孩子转，多亏了之前出版还有些积蓄，不然坐吃山空早晚和太宰一样没钱。
“嗯。”织田作之助解释道，“毕竟大部分一年后就要离开了……只有优和真嗣达成了条件，我想抓紧和他们相处的时间。”
现在说起这个话题，织田作之助也已经很自然，不会因为注定的离别而产生什么不妙的情绪，看上去已经打开心结，接受了现实。
坂口安吾同情地说：“剩下两个小子啊……那你以后可麻烦了……说起来，他们一个七岁一个八岁了吧？既然要留下的话，是不是该上学了？之前不方便，现在手续什么的都好说。”
太宰治在一旁帮腔：“就是啊，现在当黑手党都要文凭呢，快点送他们去念书吧。”
织田作之助迟疑着说道：“……其实我也考虑过，但觉得就一年了……”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你问问他们嘛，说不定他们自己也愿意去上学呢。”
于是这次聚会结束，织田作之助就回家问了孩子们想不想去上学。
已经体验过上学的优疯狂摇头：“我不想上。”
真嗣也早就听优吐槽过上学多辛苦了，此刻也连忙跟着摇头：“我也不想。”
织田作之助本来还没想太多，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再想想聚会时太宰和安吾对当代文凭重要性的讨论，不由得起了一些忧虑感：“可是，你们迟早要上的，如果想跟同龄人一起上学的话，最好现在开始补课……”
“不用这么麻烦啦，织田作。”真嗣说道，“我和真嗣其实不打算留下来……”
织田作之助睁大了眼睛：“你们也？”
优不太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说：“嗯，怎么说呢，咲乐他们每天幻想未来的爸爸妈妈，我们也有点心动啊……而且要留就大家一起留，要走就一起走嘛，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当家人，就我和真嗣留下来，感觉怪怪的。”
“……不是只有你和真嗣。”织田作之助说，“还有我。”
克己一直偷偷听这边的对话，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下去了：“优和真嗣是笨蛋吗——这样的话织田作很寂寞啊！”
优顿时有些慌张了：“啊啊，织田作，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织田作之助摸了摸优和真嗣的头，“我是大人，没那么脆弱的。”
老板无奈地说：“小织，来帮我削个土豆。”
织田作之助一被老板支走，五个孩子立刻进房间开会了。
“优你和真嗣是怎么回事。”克己问，“什么时候决定的？”
真嗣弱弱地说：“上周？”
咲乐肉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那岂不是最后就只有织田作自己吗？”
“怎么办，本来是想瞒到一年后的。”优说，“但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上学上啊，我更想和你们多待一会儿……”
“其实我们都走了也好吧？织田作一直没结婚肯定有我们的影响……”
年纪最大的幸介纠结了一会儿，说：“不如……问问那个经常来蹭饭的太宰先生？大人应该比我们懂吧？”
是的，能随随便便叫织田作的孩子们，却很敬畏地叫太宰治“太宰先生”，大概是孩子的直觉告诉了他们谁能惹谁不能惹吧。
出于小孩子对大人的信任，太宰治今天来蹭饭的时候，就被孩子们悄悄问了这个问题。
“嗯……？你们果然这么选了啊。”太宰治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说道，“不用担心，你们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可以了，织田作只会为你们以后有圆满的家庭而感到开心哦。”
真嗣小声问：“织田作会不会感到寂寞啊？”
太宰治理直气壮：“没了你们他还有我啊，放心吧，你们就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跟孩子们聊完，太宰治就去织田作之助那边把孩子给卖了：“织田作，你这样下去会影响到孩子们真正的幸福哦。”
“我没有。虽然有些遗憾，但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比待在我身边更好，系统说他们的下辈子肯定是很好的家庭，我就算再努力也没办法给他们正常的家庭，我是知道的。”
织田作之助说道。
“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用来告别，我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奇迹的恩赐了。”
太宰治感慨道：“还真是……漫长的告别啊。”
所有人的意见都达成一致后，大家相处起来就更加随心所欲了，有些话也可以直接说出来，而不用小心翼翼地隐瞒。
一年中，织田作之助带着大家泡了温泉，游览了全日本的景点，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只要有空也会中途来参与一下，等有事再离开，等下次有空了再加入。
就连织田作之助的编辑都很满意，因为织田作之助把这一年的经历，挑着能写的部分写了一些游记，投稿给了出版社关联的报社。
他本来就是擅长把平平淡淡的事写的很有趣且引人入胜，因此游记还颇受欢迎，直接成了固定专栏，一年下来也攒了不少，已经可以集结出版了。
在这样的放松的相处中，一年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他们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专门进行告别。
和老板的告别还好，老板拍拍他的肩，就把时间留给孩子们了。
孩子们凑上去要织田作之助抱抱，织田作之助仗着自己胳膊长，一口气把他们都圈在了怀里。
系统说：【倒计时开始。】
本来应该松手的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用力圈紧了孩子们。
明明已经花了一年的时间接受了现实，但临到告别的时候，他却还是忍不住升起了想要孩子们留下来的念头。
老板忍不住笑了一下，走过来拍拍他：“织田作，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要太任性。”
“……嗯。”织田作之助慢慢松开了怀抱。
孩子们手拉着手站在他面前，老板也笑眯眯地走到孩子们身后。
他们在织田作之助眼中早就恢复到了生前的样子。
老板的头更秃了，而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这一年变化极大，织田作之助对他们凝固在死亡那一刻的印象，在这明显的时间流动感中被冲刷淡化，如今看过去满心都是欣慰。
“再见啦，织田作。”
“……再见。”
漫长的告别，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