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2

自打与许芳菲的夫妻关系大白于天下,狼牙大队长的心情便肉眼可见的好。上班偶尔和宝贝媳妇遇上,可以正大光明地聊天说小话,偶尔看见宝贝媳妇的碎发垂落,还能帮着捋一捋,若有似无有点儿肢体触碰。

晚上当然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下了班,明目张胆就往招待所跑。

几天下来,狼牙的所有人便都注意到,他们郑队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表情明显变得柔和。浮现笑容的次数,比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

然而,郑西野是称心如意了,许芳菲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段时间没见面,郑西野攒了好些日子的精力无处释放,每天天一黑,他回到招待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姑娘像拎鸡仔似的拎进怀里,抱着亲亲啃啃。

亲完啃完,自然是顺理成章地进入主题。

这样的日子过不到一周,许芳菲就两眼黑黑双腿虚浮,颇有几分招架不住了。

她开始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害怕下班,害怕天黑,有时候和郑西野一起在食堂吃完晚饭,回招待所的路上,她都巴不得出现个人贩子把自己拐走得了。

这天是周五。

清晨时,许芳菲盯着熊猫眼在食堂吃早饭,听见对面的郑西野接电话。

他脸色原本淡漠,听到一半时眉心微拧,简单“嗯”了两声后,挂断电话。

随之,郑西野迟疑了会儿,抬眸对她道:“崽崽,这个周末我要去福潭出个差。”

一听郑西野要出差,这头的许芳菲咬着油条茶叶蛋,开心得差点儿没笑出声。

她努力克制着笑意,点点头,问:“福潭在哪里?”

“一个小县城,离晋州不到两百公里。”郑西野答完,稍稍一顿,柔声说:“我尽量周天晚上赶回来陪你。”

许芳菲闻言没忍住,脱口而出地接了句:“你去了就多待几天啊,不用这么赶。”

郑西野:“。”

许芳菲:“。”

周围突的一静。

几秒后,军装如画的男人放下筷子,身子慢条斯理往椅背上一靠,军帽帽檐下的黑眸盯着她,沉声道:“这位小同志,别人的媳妇听见自个儿老公要出差,都是依依不舍,巴不得他们早点回来。你这反应,怎么就让我这么不爽呢。”

许芳菲窘得干咳两声,大脑飞速运转,清清嗓子给自己找补:“我的意思是,你不用为了陪我就加班加点,把自己搞得太累。”

郑西野冷嗤了声,轻轻一挑眉:“是吗。”

“嗯嗯!”许芳菲腮帮子鼓鼓的,点头如捣蒜,“真的。”

郑西野没再说话,垂了眸继续吃早饭。

许芳菲咽下嘴里的油条。停顿了会儿,又试探地开口,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郑西野眼也不抬地回答:“明天早上七点半出发。”

“那么早呀。”许芳菲眼睛突的一亮,“那你今天下班之后,是不是要回宿舍收拾行李什么的?”

郑西野:“嗯。”

许芳菲:“要不要我帮你?”

郑西野神色平静,答不用:“就去几天,带不了多少东西。”

许芳菲想了想,郑重提议:“你明天要早起,还要收拾东西,我怕你休息不好……不然,今晚你就自己住宿舍?”

郑西野动作稍顿,撩起眼皮看对面。

视野中,小姑娘军帽下的脸蛋小巧白皙,干净如柔软的云朵,明眸晶莹,嘴角微扬,眼神里的喜悦尽管已竭力掩饰,却还是被他一眼看出来。

郑西野直直瞧着许芳菲,短短几秒钟,已然摸透这妮子的所有小心思。

他静了静,语气如常地应了句:“行吧。”

果不其然,得到这个回答,姑娘眼底愉悦的火苗嗖嗖窜得更旺。她悄悄低头喝小米粥,嘴角的弧度也越翘越高。

工作日的周五,本就是个令人开心的好日子。又恰逢大野獒要去邻市出差,许芳菲那个乐呀,上弯的笑弧一整天就没掉下来过。

下午下了班,她和同事们打完招呼后便独自一人去食堂吃饭,三下五除二解决完晚餐,便乐颠颠地回到招待所房间,洗完澡,敷面膜,快乐躺尸。

想到晚上可以睡个难得的好觉,许芳菲愈发愉悦,甚至突发奇想,给闺蜜杨露发了条微信,分享自己的好心情。

许芳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

杨露秒回:?你笑得也太大声了,隔着屏幕都吵到我了。什么事这么乐?

许芳菲:我老公明天要出差,今天我可以自己一个人睡觉。

许芳菲:嘿嘿嘿,开心!

杨露:……

杨露:瞅你那点儿出息。和你自己男人干那个,怎么搞得跟卖身一样?

许芳菲这边正在取面膜,看着杨露发来的消息,想回复,可双手沾满面膜液,黏答答的不好操作。她只好先将手机放床上,进洗手间洗了个手,将水迹擦干净。

出来拿起手机,抿抿唇,发自肺腑地敲下一行字,吐槽:【蛙趣。你是不知道郑西野有多禽兽多非人哉!婚后的我确实不是卖身,是卖命TT】

编辑完,嘟,敲下发送键。

然而,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石沉大海,杨露迟迟不再回复。

许芳菲也没多想,穿着睡衣大剌剌往床上一倒,举起手机,追她的韩剧。

催人泪下的一部小虐剧,男女主因为各种误会,擦肩而过,一别就是好几年。

许芳菲看得很投入,被虐得心肝都在疼,正拿纸巾抹眼泪,忽然听见房门“滴滴”一声,被人拿着房卡从外面刷开。

许芳菲:“……?”

许芳菲人都傻掉,嗖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惊惶地望向门口。

只见房门开启,郑西野迈着长腿闲庭信步似的走进来,反手关了门,紧接着极其自然地扯开军装领带,褪去军服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许芳菲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会有我房间的房卡?”

郑西野将衬衣的扣子解开两颗,随口答:“问前台的战士要的。”

“你要,他就给了?”许芳菲蹙眉嘀咕,“那位同志的安全意识是不是有点低啊……”

郑西野掀起眼皮看她,镇定自若地说:“第一,我出示了我们结婚证,第二,我和你一天到晚出双入对,住的屋每天都要换床单,谁不知道咱俩什么关系。给我张房卡怎么了,还怕我偷摸着进屋吃了你?”

许芳菲:“……”

许芳菲被那句“每天都要换床单”给窘到了,脸不争气地一红,支吾着小声抱怨:“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你今天晚上自己睡宿舍吗?你怎么又跑来了。”

郑西野让这崽子怄得笑出一声,弯腰往床沿上一坐,捏住她的腕子轻轻一勾,把人直接拽怀里,紧紧抱住。

“就要跟你睡。”

“……”

他低头在她小鼻尖上咬了口,说:“我是你男人,吃你也是天经地义。”

许芳菲脸蛋越来越热,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你澡都还没洗呢。”

“处对象那会儿,看见我就夸,说我身上干干净净香喷喷。这才结婚多久,开始嫌我脏了?”郑西野在她纤细的小腰上掐了把,低斥:“每天晚上把你伺候得那么爽。翻脸比翻书还快,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

轰一下,许芳菲从头发丝直接烧到了脚趾头。

她慌张地抬起手,把那副骚话频出的薄唇捂住,面红耳赤地瞪他:“闭嘴闭嘴!你再多说一句,今晚就去睡洗手间!”

郑西野闻声,眉峰越挑越高,黑眸瞬也不离地瞧着她,直勾勾的,似乎在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几秒钟后,

男人二话没说,单手把怀里的小姑娘往肩上一扛,起身径直就往洗手间方向走。边走,边用一只手扯开衬衣随手丢地上。

许芳菲惊了个呆,挥舞着胳膊踢着腿,小幅度挣扎起来,脸通红,急得脏话都憋出来了:“郑西野,你他妈的要干什么?!”

“老子他妈的要干你。”

“……”

郑西野将许芳菲放进淋浴间。双脚沾地的刹那,许芳菲吓得想逃,可他跟座山似的,高大精悍的身躯将逼仄空间占据得满满当当。

她跑不掉,像只落入陷阱的小兽,缩缩脖子躲在墙角。正要说话,腰便被男人搂住,直接勾过去。

一个炽烈的吻铺天盖地压下。

郑西野亲得强势又野蛮,许芳菲捉紧他的胳膊,眉紧拧,感觉魂魄都像呼吸一样被他吞噬干净。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放开她。

“真是被你气死了。”

他指腹摩挲着她微肿的唇瓣,语气低低的,微沉,透出几分危险:“我出个差,你不撒娇不依恋也就算了,一整天乐得跟朵花儿似的,这么开心?”

郑西野一点儿没夸张。

他是真的气得半死。

本来这个周末,他打算得好好的,准备带着他的宝贝疙瘩去晋州周边转一圈。谁知道突然冒出一个活,打乱他所有计划。

本来就够不爽了,这小崽子非但没有舍不得他,没有撒娇卖萌让他早点回来,反而?

他妈的在他眼皮底下傻乐了一天?

最最离谱的是——

没等怀里的姑娘给出回复,郑西野又随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指尖操作两下,把屏幕怼到她面前,眯眼道:“你傻乐也就算了。这是什么?”

刚才一通深吻,许芳菲眼眸迷离大脑缺氧,还有点晕乎。瞧见眼前的手机屏幕,第一眼没看清,她揉揉眼睛,又认真地看了第二眼。

这一看,两眼发黑腿一软,差点儿昏倒。

只见郑西野的手机屏,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一个备注名为“崽崽老婆”的对话框内,赫然出现了如下一行字:

【蛙趣。你是不知道郑西野有多禽兽多可怕多不是人。和他那啥,我确实不是卖身,是卖命呜呜TT】

许芳菲:“…………”

她是谁她在哪儿。

她发给杨露的灵魂吐槽,怎么会手滑发到本尊这里哇!

啊!!!

郑西野意味深长地勾起唇:“禽兽?可怕?不是人?卖命?”

回想起几分钟前愚蠢过头的自己,许芳菲又囧又绝望,快要泪崩。她哭丧着脸,欲哭无泪地地望着郑西野,试图挽回:“老公,不是你理解的这样。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

郑西野随手将花洒开关拧开,霎时间,水柱冲刷而下,小姑娘全身都被浇了个透。

他扣住她的下颔,在水柱中亲吻她的唇,异常低柔地说:“今天我们就来实践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卖命’。”

*

今年过年,许芳菲和郑西野一起提了休假计划,春节七天连着一周多的年假,足足有大半个月。

他们大年二十九回的凌城,过完除夕,约着江叙一起吃了个饭。

席间,许芳菲挂念小萱,三句不离孩子的近况。

江叙说,小萱很乖,也很懂事,搬进刑警队家属院后,很快便成了整个院子的小团宠,许多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都很喜欢这个漂亮可爱的小丫头。

江叙大部分时候工作忙,乔慧兰会过来给小萱做饭,照顾孩子的起居,偶尔遇上江叙闲暇,他便会领着小萱,连同乔妈妈乔外公一起,到凌城的公园转悠。

这些年,江叙对一家老小的付出与照顾,许芳菲和郑西野都看在眼里。

许芳菲内心十分感动,朝江叙连连道谢,并且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想要答谢江叙。

江叙婉拒了许芳菲的谢礼,只是笑说:“乔阿姨拿我当亲儿子,我在凌城举目无亲,他们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更何况,阿野跟我情同手足,你们是阿野的家人,当然也就是我的家人。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许芳菲无法,悄悄去看郑西野的脸色。

郑西野朝她笑了下,淡声道:“早跟你说了,江叙不会收,你还非要试。”

“……好吧。”

人家不愿意收,她当然也不能强行塞人裤兜里。许芳菲无计可施,只好退而求其次,正色道:“红包不收,礼物不要,那这顿饭总得让我们请你吃吧?”

江叙笑答:“请我吃饭当然没问题。这种便宜,我随叫随到。”

节后初八,江叙复工,小萱复课,乔慧兰的铺子也重新开始营业,一家子都各自忙活开。平时最忙碌许芳菲和郑西野,反而成了最闲的两个人。

他们在家待着没事干,便计划起了出游。

许芳菲对这次的旅程格外上心。

她和郑西野相识数年,一起去过不少地方,但,要么是出任务,要么是因公出差,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放松身心的旅行。

第一次旅行,当然要好好筹划。

入夜后,郑西野洗完澡回卧室,瞧见小姑娘还在抱着手机刷各地攻略,不由有些好笑。

他走过去,弯腰将她圈进怀里,浅吻她的额头,柔声道:“只是找个地方转悠几天,至于这么纠结?”

“不是我纠结,是祖国的河山太美好。”许芳菲搂住他的脖子,脑袋埋进他怀里,嘟囔:“以前没关注过,真正去了解,才发现好玩的城市好看的风景,多到数不清。这几天我到处搜,看得眼花缭乱,越看越不知道怎么选。”

郑西野啄了下她的唇,揶揄:“随便玩一圈都这么伤脑筋,以后度蜜月,你岂不是得愁得揪头发。”

许芳菲把手机丢开,拿指尖在他下巴上轻轻戳,正色道:“你倒是给点建议。”

郑西野拥着她,安静地思索片刻,开口:“不然,去长白山?”

许芳菲眸光略微闪了闪,抬起脑袋,朝他眨了眨眼,微讶:“你想去长白山?”

郑西野:“我是想和你去。”

许芳菲:“为什么?”

“因为长白山有一个传说。”郑西野低眸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长相守,共白头。”

许芳菲怔愣一瞬,答:“可以呀。”

她应完,又觉得有些惊奇,目光流连于他如玉的面容,细细端详,忽而歪过脑袋:“不过,神明传说之类的东西,你不是从来不信吗?”

“谁知道呢。”

郑西野自嘲似的嗤了声,贴近她,亲了亲她的唇瓣,漫不经心续道:“自从有了你,我没有一天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盼你顺心,盼你如意,盼咱俩一直都这么好。以前再不信的邪,现在也全都信进去了。”

说出去估计都没谁信。

当年狼牙交接,上任队长孙衍退役,把这把沉重的胆子移到郑西野肩膀上,直言狼牙的一众特种精锐里,郑西野最沉稳,最果敢,最自制,寡情冷感,八风不动,不易被儿女情长牵绊。

有时连郑西野都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下了蛊,着了魔。

当年十八岁的小姑娘懵懵懂懂闯进他的生命,自此,把他的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每多看她一眼,便沦陷深一寸。

郑西野自己很清楚,他对许芳菲的狂热挚恋,从来不需要延续和坚守。因为在日复一日的光阴中,他始终在反反复复地爱上她,无休无止地深爱,没有尽头的执迷。

即使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他也愿意为她万劫不复。

那一头。

听完他的话,许芳菲无端有点想哭。她用力抱紧他,吸吸鼻子,面上绽开了笑容,柔声说:“我们当然会一直这么好。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幸福。”

初十上午,他们便从凌城出发,携手去了长白山。

看着三江之源壮美的雪景,许芳菲裹着厚围巾呼出白气。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许下了她的心愿。

归来后,郑西野随口问:“都许了哪些愿?”

姑娘促狭地弯起唇,故作神秘道:“心愿这种事,说出来就不灵了。”

郑西野笑得很散漫:“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是吗?”许芳菲不太相信,哼哼:“那你猜猜看?”

郑西野曼声说:“你的心愿还不好猜?妈妈外公健康,小萱有出息,我们白头偕老,还有……”

言及此处,郑西野顿了下,眸色稍稍一黯,没有再往下说。

“前几个都被你猜对了。”许芳菲的笑容却很平和,温静坦然地道:“最后一个,是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小宝宝。”

郑西野薄唇微抿,凝视着她,没吭声。

那次婚检之后,他怕她伤心,从未主动说过孩子的事。妈妈外公那边,他也提前打好了招呼,长辈们伤感之余,也很配合地缄口不提。

须臾,郑西野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崽崽,等缘分到了,宝宝会来和我们见面的。”

“好啦,我没有难过。”许芳菲反握住他,岔开话题,笑问:“你呢,你许了什么心愿?”

郑西野淡淡地说:“我的心愿,永远只有那一个。”

“什么?”

“愿用我的一切,换我心爱的姑娘,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