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空花了几日时间,了解河套地区的地形和如今的战况,又与大同军的将领余生朗细细攀谈,不着痕迹地套取大同府的情况,尤其是自封家倒台后,将士们的心境如何。

结果与他猜测的出入不大,封剑平在的时候,军费充足,月俸从无一日拖延,奖赏更是大方,温饱也不曾亏待他们,每次打了胜仗,朝廷的封赏封剑平分文不取,全都分发给将士们,他带兵有方,从上至下赏罚分明,绝不徇私,当地军民和睦,那时瓦剌侵扰不断,战祸连连,但军民齐心,攻守皆利。

如今瓦剌是败了,可缺了封剑平的大同军,就像缺了魂儿,早已不复当年的雄风,大同军民无不思念封剑平,思念封家军。

尽管这些心思余生朗没有直言,但燕思空能从他失落的口吻和婉转的言辞中听出来。这让燕思空定心不少。

大多士卒们跟着将领打仗,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出生入死不过是为了讨点银两,若连这个都无法保障,不做逃兵已是不易,更遑论战场上冲锋陷阵。昔日叱咤风云的大同军如今萎靡不振,实在令人痛惜。

在心中有了底后,燕思空暂别黔州,带兵向茂仁进发,狼王叛军就在茂仁城三十里外扎营,他要在茂仁落脚,先见见沈鹤轩。

他们清晨出发,薄暮十分抵达,守将王烈开城相迎,但迎接的人中并没有沈鹤轩。

看着燕思空张望的眼神,王烈有些尴尬地说:“呃,沈大人正忙着加固城防,难以脱身,故而没有来迎接御史大人。”

燕思空笑道:“他还是老样子,无妨,烦请王将军引我去见见沈大人。”

“御史大人不先休息片刻吗,我准备了晚膳。”

“也好,我这些兄弟们也饿了,有劳王将军了。”

燕思空带着他的几位下属,与王烈等人吃了顿饭,茂仁仅仅是个小县城,城小且偏,与广宁差不多,燕思空恐怕是造访茂仁的最大的一个“人物”,尽管现在他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御史,但御史是官阶小权力大,何况他曾经也是正三品兵部侍郎,又是当朝驸马,王烈等人无不对他毕恭毕敬。

趁着有酒助兴,燕思空又打探了一番茂仁的情况,那日抵御封野的一场守战,王烈恨不能将所有点滴都倾囊告诉燕思空,言辞中可以看出,这些人对沈鹤轩还是很佩服的,但也对他的为人颇有微词。

一顿酒下来,燕思空已经与他们称兄道弟,恐怕沈鹤轩在此任职三年,还不曾与自己的同僚吃上一杯酒。

宴席过后,燕思空没有耽搁,有王烈引着去见沈鹤轩。

此时已近亥时,百姓大多就寝了,可沈鹤轩还在盯着士卒们修葺、加固城墙。

走上城楼,借着灯火,燕思空看到了一个高大清俊的背影,在初秋微寒的时节,他穿着单薄的麻布衣裤,袖口和裤脚都挽了起来,边指挥士卒,边自己上手搬起重物。

“哎呀!”王烈喝道,“这等粗活怎能让沈大人沾手,你们都皮痒了是不是!”

众将士颇为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