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如何与这些朝中大臣信件往来之事交待得十分具体详细,甚至连这些朝臣的相貌都能说出一二,山城离京师千里之外,若说无勾连,那这反贼如何对京师重臣如此熟悉?

严齐被审时喊冤不止,直言是前户部侍郎莫尹构陷于他。

大理寺卿冷笑一声,“严相,你不提也就罢了,你既提起,我倒要问问五年前的山城贪墨案你可有话要说啊?”

“石且行,你少说废话,叫那蔡世新上堂,我与他当面对质!”

石且行目光阴狠,“我尊你一声严相,你还真当自己仍是丞相了,来人,大刑伺候——”

待得上刑之后,石且行走下堂,靠在口鼻流血的严齐耳边,低低道:“严相可还记得参政池兰清池大人?”

严齐勉力抬眼,眼前血污模糊一片,但见石且行面目狰狞地看他,“恩师待我恩重如山,十年了,我等了十年,严齐,你的时候到了!”

严齐心中一片冰冷彻骨的凉意。

党争之下,无论对错,只看立场,所受倾轧者众,昨日是他人,今日终于轮到了自己。

终究是谁也逃不脱。

整个冬日,大理寺内日夜不停,从大案中再牵扯出一桩桩旁的案件,为官者,敢言自己清白无瑕的,整个朝廷都没几个人,要真查起来,谁身上都不干净,皇帝素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但也未曾想会查出来如此多的腌臜事,一时又是雷霆震怒,抄家、流放已是恩典,御笔一挥,杀头的也大有人在。

莫尹在驿馆内与贺煊饮酒下棋,像是外头的风风雨雨与他混不相干似的,整日里都在驿馆内躲清闲,也不往京城内去。

每日都是李远打听了消息,向两人汇报外头的进展。

李远知道此莫尹就是彼莫尹时也是大大吃了一惊,随即便对莫尹愈加佩服了。

“将军、军师。”

今日李远又来报,却是支支吾吾地不说。

贺煊手中拢了棋子,“怎么了?有话就说。”

莫尹专注地看着棋盘,仿佛是不在听。

李远迟疑了片刻,道:“严齐在狱中自尽了。”

贺煊神情一顿,道:“自尽了?”

“是,用腰带把自己吊死了。”

莫尹仍是无动于衷的,手上一颗一颗地将几颗棋子在左右手之间来回倒腾。

“知道了,下去吧。”

贺煊微皱着眉一挥手,却见李远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眼珠往莫尹的方向使了下劲,贺煊心领神会,等李远下去后不久,便假托解手出去,李远在走廊尽头等他。

“严齐死前在狱中墙壁留下了血书。”

李远又是停顿了。

贺煊双手负在身后,眉头紧皱道:“说下去。”

“只四个字,”李远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都变得干涩了,“莫贼害我。”

贺煊眉头一跳,静默片刻后,冷道:“都死到临头了,还不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