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炕走近, 到了边上坐下后, 便觉背上出了一层薄汗。

而今已是三月天。春日将逝,夏天即至,虽则夜间还带有凉意。但早没有冬日那般酷寒。怕热的人,只怕一进四月就都换上了薄纱。但这间屋子里,闭着窗,烧着炕,几要将要捂住一身大汗来。

炕床上铺开的,亦是厚厚的被褥。

簇新的锦被下,靠近炕头的那一块,隆起了一小团。

小小的,几要不见。

苏彧凑过去,低头看了一眼,随后伸手轻轻落在他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

许是他手凉,落下去的那一刻只觉得掌下皮肤火烧一般的烫,但过了一瞬这滚滚的烫就又慢慢冷却了下去。他侧目往一旁的炕几上看去,上头搁了一只白瓷小碗,碗沿处还沾着几滴浓稠的药汁。

碗面上却已不见丝毫热气。

这药喝下去已有一会了。

苏彧微微松了口气,又屏息听了听裹在锦被里的小人儿轻浅的呼吸声,遂将手从他额上抽离。谁曾想,他的手指才刚刚抬起,就被一只小而无力的手给轻轻抓住了。

沿着小手看过去,入目的就是一截苍白而瘦弱伶仃的腕骨。那般细弱,似乎只要有人稍稍一用力,就会被拗断一般。

“爹爹……”

近乎嘤咛的声音,也同那截腕骨一般,单薄而脆弱。

苏彧低着头往下看,正对上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清澈干净得不像话,黑白分明。

这是孩子的眼睛。

唯有还未沾染过世俗侵扰的幼童,才会露出这样纯真无邪的眼神来。

“……爹爹……”

他嗫嚅着,又轻轻唤了一声,抓着苏彧食指的小手也隐隐用了些力。

苏彧便没有继续将手抽回来,他只是望着这双眼睛,淡然道:“永宁,我不是你爹。”

可被唤作永宁的幼童,躺在被子底下,只执拗地不肯改口,又唤了一声爹。

苏彧面露无奈,抬起另一只手为他掖了掖被角,到底不曾起身离去。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天将永宁抱回来的时候。那般小的一个人,甚至只比他在重阳谷里捡到元宝时,比元宝重上那么一两分,当真是瘦小得跟猫儿似的。可一样养大了,元宝是越来越肥,成日里活蹦乱跳,四处撒野。

但永宁呢?

许是因为自出娘胎时便从胎里带了寒症出来,他的身子一贯不好。

吹个风就能冻着,吃口凉的东西就能吃坏肚子。

到如今两岁多了,路却还不大会走,站在那一会就开始摇摇晃晃要摔跤,迈开了腿也是慢吞吞的,稍快一些就要跌倒。

苏彧大哥的儿子因为早产,打小身子骨也不强健,却到底不曾差成这般。

永宁这孩子的病,断不了根。只能靠养。

可才这般丁点大的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药,早将胃口都给吃坏了,吃奶也呕,吃粥也吐,总是来来回回的折腾不见好。所以人瞧着总是瘦瘦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