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给自己送信都成了难事。

心神恍惚之际,倏然听见院子小丫鬟的笑声:“贺公子来了。”

宋令枝抬眼望去。

廊檐下,贺鸣一身朱色圆领团花纹长衫,温煦儒雅,暖融日光自他肩上洒落,光影交错。

……

七宝香车穿过熙攘长街,车前檐铃晃动,清脆悦耳。

今儿是上巳节,临江两岸早早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人人眉开眼笑,齐聚江边祓禊。

阳春三月,柳垂金丝。

白芷搀扶着宋令枝自马车而下,细乐声喧,丝竹萧管顺着水声传来,宛若仙乐。

青石甬路,宋令枝穿花拂柳而过,遥遥的,却见江岸边都铺着红毡,贵女簪花戴柳,嬉笑在一处。

偶有马蹄掠过,惊起一地的残花,伴着贵女的娇笑连连。

转过花障,忽见前方有一人捧鞭坠镫,踩着日光遥遥朝自己飞奔而来。

身影敏捷,似横空出世的利剑。

白芷反应迅速,飞快挡在宋令枝身前,

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半遮脸,迎着浅浅日影,宋令枝望见那人逆光而来。

马背上的身影颀长,那人一身石青色海水纹长袍,翻身自马上一跃而下。

马鸣刺破长空,搅乱一地的光影。

宋令枝瞪圆眼,一双如秋水温顺的眸子染上诧异之色:“你怎么会来?”

拱手作揖,魏子渊低垂着脑袋,朝宋令枝比划一二。

贺鸣的马车在街上拔了缝,暂且来不了,恰好魏子渊街上遇见,便寻来和宋令枝道一声。

重套马车需得费些功夫,宋令枝倒也不急:“小事而已,随便打发人说一声就好了,怎么还巴巴跑这一趟。”

宋瀚远这回出远门,家中的能干管事也去了大半,宋令枝早早闻得,魏子渊这一个月在账房忙得脚不沾地。

“我听管事说,你近来忙得很。若是账房那离不得人……”

魏子渊低眉敛眸,那双漆黑眼睛由明渐暗。

光影泯灭。

宋令枝对这样的眼神再熟悉不过,往日她闻得夫子给自己布置课业,也是这般。

宋令枝忍俊不禁:“账房今日有要事吗,若无事,你也放一日假,就说是我的话。”

魏子渊仰首,唇角上扬些许,喉结滚动,溢到喉咙的字眼却怎么发不出声。

似是被人勒住了后颈,只能发出难听的、微弱的“啊”“啊”。

魏子渊又一次低下了脑袋。

江岸两边花枝招展,百花齐放。

上巳节祓禊是惯有的习俗,世家公子姑娘自然不会和百姓一般在江边沐浴,只拿江水净手,全当应俗。

宋令枝怕水,白芷命人取来沐盆,亲自打了水来,又拿干净的巾帕替宋令枝擦手。

魏子渊站在一旁,看看江水,又看看宋令枝。

宋令枝弯唇浅笑:“怎么这般看我,你以前不曾祓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