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桢同学,展信佳。

之后呢?

她写了什么、想了什么、为什么要写给他、想要告诉他什么,他通通无从得知。

他只是蓦地想起他问她,那个人有让你哭过吗?

她云淡风轻笑着,如同在说别人的事情:在我因为遇到他开心,他却不耐烦地皱眉的时候。

尘封在记忆深处不见天日的雨天突然去而复返。

大雨滂沱,他接到外公电话急着去医院,不耐烦地等雨停。

身侧女孩子面容模糊,直到她顶着书包跑进雨里的那一刻。

所以写了十几l个开头的信件,那一句句的“顾桢同学,展信佳”,是否是在说:顾桢,我喜欢你。

如同溺毙在深海,回忆自脑海深处爆发,猝不及防之势让心脏瓣膜都被一层一层撕扯开。

他像失忆的人猛然找回记忆,过往画面一帧一帧在脑海回放,每一帧有她的画面都无比清晰。

她在看到他的伤口时,怯生生送他药膏,生怕逾矩。

她在兄妹分离的时候送给他苹果,卡片上面写着:想念的人会再相见。

她在学校广播站里给他点了最喜欢《OneDay》,告诉他,我的少年,不要难过。

她在他生日的时候悄悄给他放了一份笔记,告诉他,世界会爱你,命运会偏向你。

命运何曾偏向过他一分一毫。

自始至终爱他偏向他的人都是她。

她说话时无意带出路飞的名言:思考过度,要发烧了。

她的手机铃声是路飞唱的《白痴之歌》,和他的起床铃声一样。

她说她也喜欢《OneDay》,更喜欢那个不插电的版本。

她说她最喜欢艾斯,他说他也一样。

她很好很好地长大了,在台风天顶着暴雨跑回医院给他手术,他以为她不会记得她。

她当着所有领导同事的面自揭伤疤,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刻冲上去抱住轻生的女孩子。

她即使遇到医闹也是温柔没有戾气的模样,任由那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情绪崩溃,最多最多,也只是一个人躲起来无声地哭。

她小心翼翼而又带着挑衅地、叫他哥哥。

她害羞到快要躲起来,最后轻轻说“有”。

最后的最后,是她弯着眼睛坐在那里。

安静而又无害地、任由同事一点一点推掉她的长发。

他几l乎是自虐一样任由那副画面在脑海不停回放,回放到每个细节都清晰,她眼尾的弧度、没有悲喜的瞳孔、和那一句轻轻软软的“以后再长嘛”。

每个字音都像不锋利的匕首,钝刀割肉,慢慢、慢慢地推进他的心脏,看不见的疼痛,让他五脏六腑都蜷缩起来。

阁楼书架上,《海贼王》的漫画占了半壁江山,另外一半是刑事侦查著作。

满满当当的相框没落半点灰尘,是顾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