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

那你倒是说为什么啊?

但宋澜却丝毫没有继续辩解的意思,他神色如常地翻身下床,好像刚刚焦急反驳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声音也很稳当:“洗漱完就下来吃饭吧,家庭教师两个小时之后到。”

“哦,”江岸说,“我待会儿L再吃饭,我先去你楼下的健身房健会儿身。”

宋澜:“……怎么突然想健身了?”

江岸握紧拳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略薄的肌肉,语气深沉道:“我感觉我身材有些单薄,很难承担起家庭的重担。”

宋澜:“……”

江岸放下手臂,抬头看着宋澜,略有些腼腆地朝他笑了笑,并给了他一个带有安抚性质的眼神。

宋澜:“……”

宋澜沉默半晌,然后道。

“注意把握时间,马上要高考了,别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说完他就步履平稳地离开了,连头都没回。

江岸歪着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才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不是吧?这都能忍?

事情到底有多复杂?

真相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还是说宋澜真的……

江岸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想了。

算了。

江岸想,就算宋澜真的不可以,他也是可以的!

江岸做了一个举铁的姿势,认真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虽然他的身材目前来看略有些单薄,但他还年轻!还很有发展空间!

.

沈致山的生日宴会。

“宋少夫人?”

一个柔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江岸初时没注意到,甚至还在心里讥讽了句“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这么叫别人”,然后继续和朋友们嘻嘻哈哈侃大山。

直到那个声音又喊了两三遍,周青迪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古怪的时候,江岸才意识到那个女人是在喊自己。

当即雷得头皮子都快掉了。

江岸颤颤巍巍地转过头,看见了一个手拿香槟,身穿白色旗袍的女人。

有点眼熟。

好像在婚礼上见过。

女人言笑晏晏道:“宋少夫人,您还认识我吗,我是宋大少爷的堂妹宋明妍,我参加过你和宋大少爷的婚礼,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虽说是堂妹,但宋家人丁稀薄,这个“堂妹”都快出五服了。

江岸:“……叫我江岸就好。”

宋明妍:“这怎么行?我叫您江先生吧。”

江岸:“也行。”

宋明妍微抿了口酒,然后轻声说:“江先生,我听说前两天宋二公子失足坠下楼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失足坠楼是宋家的对外说法,至于农药的事情别人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江岸:“情况挺好的,已经出院了,现在在老宅休息。”

因为江岸说宋池之前有很长时间没吃过药,所以宋家人准备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他的状况再恶化下去,就把他送进疗养院。

宋明妍好奇道:“他是在宋家老宅里坠楼的吗?老宅都没有什么高楼,他是从哪里掉下去的呀?”

江岸:“好像是束星阁。”

宋明妍却有些吃惊地半遮住嘴,脱口而出道:“啊,怎么偏偏是那里呀?”

江岸:“束星阁怎么了?”

仔细想想之前在医院,宋池说自己就算自杀,也不会在束星阁自杀的时候,大家的表情好像都有些不对劲。

宋明妍半遮着嘴,小声说:“你不知道吗?束星阁……宋先生就是在束星阁坠楼而亡的啊。”

江岸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宋先生?”

宋明妍:“就是宋老太爷的独生子,宋家两兄弟的父亲啊。”

江岸知道宋爸爸早亡的事情,但他一直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或是生了病……竟然是在老宅里坠楼的吗?

而且是在束星阁?

怪不得那处变得那么荒凉。

宋明妍一边轻轻叹息,一边往旁边走了几l步,拿了杯香槟递给江岸,小声说:“十几l年前宋先生坠楼的时候还那么年轻,大家都觉得很可惜……”

江岸下意识跟上去,并接过香槟,慌忙问:“十几l年前?”

宋明妍想了想,说:“大概是12年前?更具体的时间我就记不起来了。”

江岸心中一沉。

十二年前,刚好是宋澜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

是因为在整个宋家唯一对宋澜好的宋爸爸去世了,宋澜才离家出走的吗?

江岸神色略有些恍惚地问道:“宋先生,宋先生是怎么坠的楼?”

束星阁一共也就五层,宋池喝醉了酒掉下来也只是摔断了一条胳膊,宋爸爸怎么就……

宋明妍:“好像是喝了酒摔下来了,刚好磕到了头……”

她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虽然宋家的人说是意外,但大家都知道……其实是自杀。”

江岸愣住。

宋明妍喝了口香槟,然后看了眼江岸,说:“你不喜欢喝香槟吗?我去给你拿个果汁?”

“不用。”江岸现在哪里还有功夫去想香槟还是果汁,他随便喝了一口,然后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觉得是自杀?”

宋明妍:“因为宋先生去世后没多久,宋家人就找到了他的遗书,说是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留给宋池一个人……”

江岸呆住。

脑子也变得晕晕乎乎的。

为什么?

江岸想。

宋爸爸为什么要自杀?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宋池一个人?

宋爸爸不是宋家唯一一个对宋澜好的人吗?

……宋澜做错了什么?

江岸只觉得视线也变得模糊了。

……

……不对!

香槟里……香槟里下了迷药!

江岸猛地睁大眼,用力晃了晃头,可四肢却开始发软了。

“啊,你喝醉了吗?”

宋明妍温声细语地搀着江岸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迷迷糊糊中,江岸看见孟长卿和沈致山走了过来。

“小岸怎么了?”

“江岸喝醉了吗?算了,我送你去楼上休息……”

宋明妍:“……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宋家老宅的保镖就在外面候着,不如我们送他出去吧。”

宋家老宅……

江岸瞬间明白了过来——宋明妍是宋老太太的人!

宋澜说宋老太太今天晚上会派人过来绑架他,原来不是半路截停,而是让人直接在沈致山的生日宴会上动手!

可明白归明白,他连半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了些许对话声。

“……这里离江家也不远,我没喝酒,我开车送他回去吧。”

“这不太好吧?宋家的保镖就在外面……”

“……可小岸之前说他今天没带保镖。”

……

“致山,怎么回事?刚刚宝木集团的老太太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孙儿L婿在我们这儿L喝醉了,宋家的保镖来接人,被我们的人拦住了……”

江岸终于有了点力气,他推开朋友的手:“我……我要回宋家……”

随即,就不省人事地倒了下去。

谁也没看见,他倒下之前,用力按了一下手上的智能手表。

这是LN电子公司设计的新产品,还没上市,只要他按下紧急按钮,宋澜那边就能对他进行实时监控和定位。

看着手表上闪烁了一下的绿光,江岸安心地睡了过去。

.

江岸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黑乎乎的穹顶。

再转过头,他看见了四根巨大的柱子,满墙满地的渡灵符。

他看见自己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袍,他的四肢被绑在床上。而床下则是一个如同白玉制成的,精美华贵的,不知比渡灵教要高端多少倍的祭台。

这里就是宋家的祭台吗?

竟然是在室内,他还以为是在室外呢。

不知道那个宋明妍放在香槟里的到底是什么迷药,江岸明明只喝了一口,却直到现在,都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

江岸晃了晃脑袋,又看向另一边。

然后瞬间清醒。

只见宋老太太正坐在一张紫檀木椅上闭目养神,旁边恭恭敬敬地站着冯小锣。

而他们身后,则躺着睡得不省人事,同样身穿白袍的宋池。

江岸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开口说话。

冯小锣低头凑到宋老太太耳边说了什么。

宋老太太缓缓睁开眼:“醒了?那就开始吧。”

江岸试图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绑得很紧,他咬了咬牙,问道:“奶奶,你这是要做什么?”

宋老夫人瞥了他一眼,缓慢沉声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们宋家为什么娶你了吗,结婚当天就说我特意让人给你绣的渡灵符是脏东西,还敢擅作主张扔掉,现在装什么装?”

江岸:“……”

我不装一装,怎么体现出气氛的紧张?

难道要一脸大无畏地往床上一躺,说,算了,你随便弄吧,反正宋澜马上就会带着人破门而入了吗?

……

想到这儿L,江岸下意识地看了眼门。

宋老太太:“别看了,那个贱种今天没空过来找你。”

江岸愣愣地看向宋老太太。

……贱种?

江岸不可置信道:“……他是你的亲孙子。”

宋老太太浑浊的眼球动了动,视线平静无波地从江岸身上移开,落在宋池身上。

她目光又乍然变得慈爱温暖了。

江岸却觉得毛骨悚然。

冯小锣一步一步朝着江岸走过来,并悄悄做出了一个让他宽心的手势。

江岸却没空看他,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宋老太太。

他看见宋老太太很温柔地摸了摸宋池的脑袋,然后她闭上眼,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心脏一只手摸着宋池的额头。

她嘴里喃喃地念着一些渡灵教的咒语。

她说:“希望我的阿池永远健康快乐,远离邪祟,拥有世间最宝贵的一切。”

她说:“希望落在你身上的一切灾厄都能渡给你的同胞兄弟,如果他挡不下,就让圣子来挡。”

江岸愕然地看着她。

她一遍一遍地抚过宋池的额头,再次开口:“渡灵神会保护你我。”

“世界上没有神!”江岸忽然颤声大喊道,“就算有也不会保佑你!”

宋老太太猛然睁开了眼,凌厉的目光看向江岸,咬牙道:“掌嘴!”

冯小锣却一把捂住了江岸的嘴巴,然后垂下眼,声音很平稳地对宋老太太说:“祭礼开始前,圣子身体不得有损。”

宋老太太:“那怎么还不开始!”

冯小锣:“这就开始。”

说着,他就站在江岸面前闭上眼装神弄鬼地念了一番咒,用猩红的墨水在江岸的额头和白袍上画满了符。

然后他拿出了一把冒着寒光,刻着咒语的匕首。

一切都如记忆般熟悉,江岸脸色有些惨白地闭上眼。

他感觉到那匕首轻轻地贴上了他手臂的皮肤,划破了束缚着他手臂的绸带,凉凉地激起了他的鸡皮疙瘩。

他感到……

嗯?

江岸一点点睁开眼,却见冯小锣背对着宋老太太拿出了一个仿真刀伤的纹身贴,往江岸手臂上粘。

江岸:“……”

贴好纹身贴后,冯小锣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血包,贴着江岸的手臂,用匕首划破,一点一点滴入金碗里。

江岸:“……”

江岸有些无语地看向冯小锣。

却见冯小锣胡子微颤,朝他眨了眨左眼。

江岸:“……”

冯小锣无声地动了动嘴:“叫唤两声。”

江岸:“……”

江岸轻轻垂下眼,然后胳膊猛地一动,细白的手臂划过匕首刀刃。

“唔!”

江岸闭上眼发出一声闷哼,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了冯小锣满手。

冯小锣愣住,然后慌忙低下头用金碗去接,额头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直到鲜血和血包都流完,冯小锣才抬起头,用焦急的目光看向江岸。

江岸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并有意识地将血液滴落在床上,衣服上和地上。

宋老太太或许老眼昏花,分不清是伤口还是纹身贴,可万一她走近后发现不对了呢?

可万一这件事闹大后,别人发现他身上的伤口是假的呢?

宋澜筹谋策划了这么久,江岸不想让他在这种小细节上有所失误。

冯小锣端着血碗,念着咒语一步一步朝宋池走近。

他拉长腔调:“圣血已呈,祭礼开——”

“啪!”

房间的窗户忽然发出一声很明显的动静,冯小锣声音戛然而止。

宋老太太和江岸也都齐齐看过去,连呼吸都快屏住。

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

“啪嗒!”

窗户忽然就被人推开,一个手拿自拍杆的女人忽然探进了头,喃喃道:“……这是哪儿L?好奇怪……宋家真的好大,我竟然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想道个歉怎么这么难………啊!血!血!好多血——”

宋老太太站起身,厉声呵斥道:“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

女人看着这满墙的咒语,诡异的祭台,金光闪闪的柱子,以及那个躺在床上,像是穿着血衣,而手臂也不住往下滴着血的男人。

她手中的自拍杆摔到地上,惊恐地失声尖叫起来。

与此同时,漆黑的木头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无数手电筒的光芒猛地照进这间略显昏暗的房间!

来人大喝道——

“警察!有人举报你们绑架囚.禁,并在这里举行邪.教仪式!”

片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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