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做砸了更大一些罢了。

所以太爷爷是在精准地把控着她的人生航线。

至于陆守俨——

初挽想起上辈子的陆守俨, 开始试着压制下那个贪恋着他温暖的小姑娘, 让自己以更理智的角度来剖析陆守俨。

太爷爷说,他的棋路是有大格局的人,深谋远虑,将来必成就一番大事。

但是如今初挽细想,其实这句话的另一面,却是在说,这样的人杀伐果断,心性冷漠,意志坚定,并不是什么良配。

至少不是一个适合自己的配偶。

只不过她选了,太爷爷不会说什么罢了。

那封信,给了太爷爷一个契机,把他内心深处对陆守俨作为重孙女婿的不喜给挖掘出来并放大。

初挽麻捡起一粒红艳艳的枸杞,轻轻捏着,心里却再次想起陆守俨的话,你只需要当一个两岁的孩子。

当一个两岁的孩子,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他会帮她处理好一切,这一切是如此动人。

初挽当然想伸手,想得到。

她知道太爷爷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她也一直在试图达到她的期望,但是她终究发现,自己并不是足够优秀,就好像小时候,在冰冷的雪天里,她还是希望人背着,因为她很累很冷,她就是没有太爷爷希望的那么坚强,依然会去渴望一些不该得到的。

比如童年时三舅妈的那个拥抱,比如陆守俨印在她唇上的吻。

初挽坐在草地上,在一只蝴蝶翩翩飞过眼前时,想起那个被太爷爷牵挂了将近四十年的姑奶奶。

十八岁的她,那么美,美得纤弱恬淡,仿佛一副古老而隽永的画轴,这样的一个姑娘,走过古色古香琉璃厂时,心里可曾惦记过谁?

是风流倜傥的聂家三少,还是来自美国金发碧眼的福宴清?或者谁都不是,其实她心仪另一个谁都不曾想到的人?

太平洋战争结束了,美国的B29飞机盘旋在北平上空,六国饭店旁的白俄露出贪婪的眼神,举着枪的美国大兵走过那铁网密布的高墙,在那个钢铁和炮火铸造的硝烟年代,一个才满四九城的恬淡少女,该怎么苟活于人世?

她在哪里,还活在人世间吗?

可曾回望家乡,可曾得到过爱情?

初挽垂着眼睛,安静地想着心事。

这时,草丛中传来窸窣的声响,是皮鞋踩上青草的声音。

初挽仰起脸,看向来人,是陆守俨。

她在那民国旧事的阴影中,透过北平城四十年的烟云,再去看他,瞬间被他灼热的视线所烫到。

这一刻来不及用平和来装点,以至于有着毫无防备的茫然。

陆守俨单膝微曲,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俯首看着她。

于是初挽便觉得,他看透了自己所有的心思。

初挽望进他的眼睛里,试图从他眼睛里去寻找什么痕迹,可她看到的只有一片平静,他这个人就是能够轻松地将所有情绪都藏在深邃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