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姐让自己也去打扫茅厕,绿药登时苦了一张脸,可恶的胖丫鬟,自己受罚还要拉上她。

转念一想,她眼睛一眯,小跑几步挽上罐子的胳膊,甜甜笑道:“罐子姐姐,你打扫茅厕比我有经验,肯定干得比我快,待会可要多帮帮我啊。”

胖丫鬟是顺毛驴,说好话就是驱使毛驴的鞭子,这个她会。

罐子顿时扬了扬头,一脸硬气道:“别以为你说好话,我就会帮你,等下我最多只帮你一点,一点点。”

“罐子姐姐最好啦,你随便动动手都能帮我大忙了,妹妹先行谢过你啦。”绿药的声音又甜了些,挽着罐子的胳膊还轻轻晃了晃。

这话一出,罐子顿时嘴角上扬:“算你有眼光,我手脚比你快多了。”

“是是是,罐子姐姐最厉害啦。”

秦初看得只想捂脸,这个笨丫鬟,只顾着长肉了,一点也不长脑子。

货比货要扔,丫鬟比丫鬟能气死人。

“绿药这丫头很聪慧,多少学了你一分才智。”

她看向丘瑾宁,语气里带着笑意。

丘瑾宁大方点头:“她尚可,罐子也很能干,学到了你三分本事。”

能干?是指扫茅厕有经验吗?秦初顿时笑不出来,这话一定不是在夸她,她才不像笨丫鬟。

丘瑾宁似是知道她心里不认同,嘴角飞快地勾了一下,又赶紧压住,低头去看地面。

秦初在心底否认了几句,走过去扶住轮椅:“我推你在府里转转,这个季节花开得正好,罐子昨日把小花园收拾出来了,我们去瞧瞧。”

“好-”

五月底的小花园,兰花和月季争相开放。

秦初推着丘瑾宁绕着小花园走了一圈,感叹道:“罐子那丫头的审美也太单调了,只买了两种花来,下次我亲自去挑,把花园搭配得好看一点。”

五颜六色、高矮交错有致才好看,花园里只有两种颜色太寡淡了。

秦初话音一落,便看到花坛边缘密密插了一堆的蒜瓣,忍不住眼角一抽。

这是在种大蒜?大热天的能发芽吗?

她最近忙于酿造新酒,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去打理院落,白瞎了这亭台水榭,还有被罐子糟蹋了的小花园。

“很好看。”丘瑾宁的目光不自觉地变柔和,多日不曾出房门,如今虽然是坐在椅子上,但呼吸着外面的空气,闻着淡淡花香,心情还是开阔了许多。

她当然也看到了那一堆露着尖的蒜瓣,意外的不觉得难看,反倒觉得在花枝映衬下,透出几丝憨态来,很像那个可爱的胖丫鬟。

秦初望着她的发顶,唇角微微扬起,真想日子过得慢一点,这样她就能陪在丘瑾宁身边更久了,可陈年烈酒还是要找啊…

用情蛊把人牵绊住,太卑劣了。

坐在椅子上的人在这时侧了侧身子,摸索了一下回过头来,伸出右手;“绿药给我剥的,尝尝吗?”

纤纤素手微微伸着,手心里是一个精致小巧的琉璃罐,里面装着剥好的松子,颗颗完整。

秦初诧异地看着回头给她递松子的人,伸手捏了几颗放进嘴里,视线始终不离丘瑾宁。

乌黑的墨发,白皙的脸颊,明眸善睐,红唇似摸了蜜的胭脂,莹润诱人,诱人品尝。

丘瑾宁见她不说话,轻轻问了句:“如何?好吃吗?”她喜欢吃松子,绿药便时不时地准备一些。

“好看-不是,好吃,好吃的。”秦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连忙改口。

太丢人了,怎么还看呆了,

丘瑾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什么好看?”

这个人在出神想什么?

秦初耳根一热,看向那一堆没发芽的大蒜瓣:“花好看,很好看。”

美人回眸,更是胜过满园花色。

丘瑾宁转过头去,平静道:“大皇子今日差了人来,威王妃邀你明日一起去安国郡主府。”

“我最近很忙,不过安国郡主府是该多去。”秦初听到安国郡主四个字,不由想起那位奇怪的郡主夫人,卫紫菀。

对她好得奇怪的卫姨。

丘瑾宁点点头:“安国郡主与那些人不一样,多来往没有坏处。”

那些人自然是指一皇子等人。

她虽然只见过安国郡主一次,但印象不错,不是个徒有虚名的,确实爱民如子,平易近人。

不像皇家中人。

秦初眸光微闪,心道那位郡主夫人更不一样,总给她一种很慈爱的感觉,好似自己是她家中得意的子侄一般。

次日,秦初与威王妃去过郡主府回来,见时间还早,便去酒肆里看了看。

她站在一楼雅间的窗前,视线落在了对面的两道身影上。

酒肆对面的胭脂铺据说是换了新东家,这几天一直在装修,牌匾上蒙着红绸,也不知要开什么店。

此刻她似乎能猜到了,因为对面那两道熟悉的身影,有一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力关上了窗户。

是顾氏兄妹,端坐饮茶的顾大少爷和愤愤关窗的顾三。

果不其然,第一日对面的铺子便敲起了锣鼓,揭了红绸,上书:顾家酒肆。

秦初站在自家酒肆门前,看着对面特意挂出来的宣传板,神色一僵。

木板上细心地贴着酒水价格,大致内容就是:顾家啤酒,原汁原味,味道清爽,没有酒花占分量,且价格只是秦家酒肆的一半。

顾三站在对面楼上,在窗前欣赏到了秦初僵硬的神色,脸上笑意更甚。

啤酒的原料和工序并不复杂,利润很大,为了和顾家争一争京城的市场,顾家不惜自损八百,打算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尤其他们身后还有郡王府做支撑。

没错,一皇子被贬为平郡王后,意志消沉几天又打起了精神。

他不能出府,府里的门客可以出去,顾三可以出去。

顾家在九曲县便与秦家是竞争对手,在得知一皇子被贬跟秦初有关后,顾大少爷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锦上添花永远不及雪中送炭,在一皇子被打压的时候提出合作,是他谋算的第一步。

一皇子虽然不是王爷了,但还是郡王,不过是品级低了一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蛰伏一年后出府未必没有起复的机会。

况且,对平民百姓来说,郡王也是高不可攀的权贵。

而顾家,原本与一皇子的关系并不牢靠,如今雪中送炭,愿倾力效命,反倒是捡了个便宜,让一皇子格外看重起来。

在秦家酒肆对面开顾家酒肆就是一皇子的主意,其实顾大少爷对这一场价格战并没有多少底气,但驾不住一皇子报仇心切,一心想和秦初作对。

他既是投效,一皇子就是顾家的主子,主子的话能不听吗?

不过目前看起来,这一招的效果似乎还不错,顾家酿出的啤酒除了没有酒花以外,味道和秦家的啤酒一模一样,价格又低了五成,几天功夫就揽去了很多秦家酒肆的老客。

酒肆的生意变惨淡,连带着酒铺订酒的单子都少了许多,罐子捧着账本发愁:“小姐,顾家太过分了,偷学了我们酿酒的本事不说,还定价这么低,他自己不想赚钱,还不让咱们赚。”

秦初翻了翻账本:“明日把价格也压一半,之后不管对面再怎么调动,我们都不用变了。”

物以稀为贵,啤酒的定价本就高了些,如今秦家酒肆的啤酒不再是独一家,自然卖不出之前的价格,降价一半,就只赚些劳务钱。

罐子闷闷应了一声,语气低落道:“小姐,前些日子为了感谢韩御医和安国郡主,老爷给的银票都要用光了,咱们要不要写信再找老爷要一些。”

“不必了,去准备好投壶和长箭,明日要用。”

秦初合上账本,新酒该出窖了,商场上的竞争从来都不是靠给商品压价,而是不断推陈出新,保质保量,还保新鲜。

罐子顿时眼睛一亮:“好嘞,小姐,咱们的新酒酿成了吗?”

小姐真厉害,她就知道没有小姐办不成的事。

秦初笑着点点头,回府前看了眼秦家酒肆的招牌,又转头看向朱雀街深处,再往东边去就是进皇宫的御街,靠近御街的商铺更贵,也更安全。

秦府。

用过晚饭,丘瑾宁似是随口一提,淡淡问:“明天是秦家酒阁开业的日子吗?”

秦家酒阁是秦初想的名字,简单明了。

至于为什么用‘阁’字,是因为这次的新酒是甜型果酒,主要客户群体是女子。

她丝毫不怀疑京城女子的购买力,而这次的果酒,她相信顾家一时半会儿学不来。

因为秦家酒阁的果酒不仅度数低,口感微甜,还是一种起泡酒。

在果酒起泡的一次发酵这一道工序上,秦初仍旧是亲自操刀,不曾假手于任何人。

秦初想起自己的打算,眼底自信飞扬:“是打算明天开业,丘小姐安心等我的好消息,这次只会比上次更成功。”她有信心。

丘瑾宁睨了她一眼,浅浅一笑:“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遗憾不能亲自到场恭贺。”

甚至因为情蛊,不能尝一口这个人亲手所酿的新型果酒。

秦初不由得看了眼丘瑾宁的右腿,叮嘱道:“在腿没有好之前,你最好不要出门。”

万一被人联想到那则预言就不妙了。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翌日一早她们担心的事就应验了,大皇子和三皇子府分别送了礼物来,指名都是送给丘瑾宁的,名头是慰问伤情。

秦初与丘瑾宁对视一眼,默契地想到了一个人。

一皇子很有可能已经把真凰女的信息透露出去了,他得不到,便也不想叫丘瑾宁安省,意图把丘瑾宁推到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争斗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