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君料到公孙敬声会“乱”说,可他怎么也没料到“乱”出在刘彻身上。

“敬声说得不完全正确。身为臣子,陛下想叫你听见什么你就听到什么。陛下不想叫你知道的,问也不能问。”

这话叫赵破奴糊涂了:“那该如何判断?”

“自己悟。好比长安城中才人辈出,为何有的人可以位列三公,有的人至今仍是郎官?”

远在长安的东方朔打个喷嚏。

卫长君:“区别在于有的人可以领悟帝王心思,有人不行。我说的是领悟,不是揣摩。寻常人都不希望被人一眼看透,何况天子?那样只会叫陛下恼羞成怒。被发往五原的主父偃就是过于机灵。”

霍光诧异,跟着卫长君竟然可以学到如何为臣做官。

卫长君挑眉:“没想到一个种地的还懂这些?”

霍光下意识摇头:“我以为大公子跟世人说的一样不问俗事。”

卫长君笑着说:“孩子,不问不等于不懂啊。”

自诩长大了的霍光被一声“孩子”叫的小脸通红,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卫长君放过他:“但是,”二人坐直,认真聆听教诲,“也不可以成天装聋作哑。好比陛下又想在塞上设城,这事往远了说功在千秋。往近了说,大汉领土越往北,匈奴生存空间越小。要把他们赶到一年四季只有夏冬二季,而夏季比长安秋季还短的地方,每年冻死的匈奴兴许比破奴这两次杀的还多。”

赵破奴一直认为在朔方、五原设二郡是为了收回秦时领土。

霍光志向远大,在平阳的时候没少留意朝中大事。设二郡这事他听父亲提过,平阳县大小官吏皆认为天子昏了头了。

平阳小吏们算过一笔账,关东贫民迁往朔方、五原二郡所需费用足够贫民用两年。陛下希望贫民吃得上穿得上,何不把钱财赏给他们。两地相隔甚远,路上十有八/九会死人。

霍光认为敢向匈奴出兵的陛下这么做一定有别的意义。霍仲孺问他有何意义,年幼的霍光回答不上来。霍仲孺在外面不敢讲,在自己家中当着儿子的面,他直言陛下也是人,也有出错的时候。

那时霍光已经知道长安有个卫大公子。霍光问为何长平侯没有提醒陛下,其兄长还随韩嫣前往朔方。霍仲孺给出的答案是,天下官吏皆不支持陛下,陛下只能用他大舅子和愚忠的韩嫣。

霍光不禁感慨:“陛下就是陛下。”紧接着又好奇起来,“大公子当日就猜到了吗?”

卫长君:“知道楚汉之争那几年发生的事吗?”

霍光点头。

卫长君:“项羽能打吗?为何他打下的秦地后来都成了汉地?”

霍光明白了。

卫长君:“很多事无需自己想,翻开书本找到类似的事就知道如何应对了。”

霍光惊得微微张口,他头一次知道“书”可以这么用。

卫长君见状想笑:“不然你读书为了什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