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桂芬向来会做人。

不管在外人面前还是在家里,对继母这个身份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不是一丁点都不算计,相反,她说话做事无一不是踩在符横云容忍的底线之内。

“大宝、小宝,这是闫奶奶。”符横云道。

“扬奶奶~~”

两小孩成天被袁家几个小子领着在家属院乱蹿,性格开朗外向,一点不怕生。

喊人的时候还附赠甜甜的小酒窝,简直是小甜心哦。

甜到人心坎里。

“是闫-奶奶!”

“鸭奶奶~~”

越教越走调。

两孩子太小,发音不准。

但这奶声奶气,乖乖巧巧的模样立马萌翻一众大叔大婶。就连本来只是做面子功夫的闫桂芬也笑开了花,觉得他们可爱得不得了:“哎哟,两个小乖乖唷。”

“桂芬,你这两孙儿可精灵呢,果然城里长大的就是不一样。”

“是啊,白白净净的,说话走路都比较早,全靠爹妈养得好。”

像他们乡下的娃啊,能爬能走后就随便往地里一扔,皮肤晒得黑就不提了,身上的衣服那是脏得看不下眼才换。

就算讲究一点的人家,也不会给娃穿这种不耐脏的米黄色。

“你们咋教的啊,我看他们会说的话不少呐,等再大一点啊,就能说得更清楚了。”

“平时在家里就多跟他们玩一玩,说说话,每天出门溜跶两圈,孩子自然就学会了。”

闫桂芬笑着正要点头夸儿媳妇,就听一声:“婶子,铁牛今天来了吗?”

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下去。

闫桂芬慢慢转身,看着撇开嫂子向她走过来的翠丫:“翠儿啊,你找铁牛有事吗?”

翠丫脸蛋红了红,害羞的绞着衣角,“……没啥事,我挺久没见铁牛了,想跟他说点事。”

说事?

这是何家小子没相上你,又想找铁牛啊?

你咋那么能呢?

闫桂芬憋着气,要笑不笑道:“有事找铁牛啊,那你跟婶子我说吧,回头我再告诉铁牛去。”

“这,这不太好吧。”

翠丫怯怯的看了闫桂芬一眼,“……就是,就是我和铁牛的事,他没跟婶子说吗?那,那我还是不说了,我怕他怪我说错话……”

闫桂芬:“……”

陈媒婆脸看着别的地儿,耳朵却一直竖着听这边呢。听到翠丫欲盖弥彰的话,立马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再想到去年闫桂芬当着那么多人面给她闹了个没脸,扭头掺和进来:“有啥怪不怪的,你闫婶子又不是动不动就生气的人,你这姑娘真是!”

让她帮着保媒拉线时笑盈盈,背后就说她眼神不好,给她家铁牛找的姑娘不行。

呸。

也不看看符铁牛是啥样,懒牛懒马屎尿多。人家勤快能干的姑娘能瞧得上他吗?要不是给的彩礼大方,人家姑娘都不乐意走一遭呢。

闫桂芬想唾陈媒婆一脸,这些人想看笑话呢,她偏不让。

翠丫越是说些云里雾里的话叫人误会,她越瞧不上,脸色当即冷下来,“不想说就别说了,不过我家铁牛跟你可没啥事,你别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对了,何家小子不是转业到县里公安局了吗?你们两家相看得咋样了?”

其他人这才听明白了,两家没相看啊?

那这姑娘不大老实啊。

翠丫小脸一白。

闫桂芬不看她,拖了长条凳子坐在姜糖夫妻两旁边逗着孩子玩。

外人见了这场面忍不住感慨老符家看着关系还挺不错的,家里有待嫁闺女的不由得想,符铁牛虽说不够踏实,但也不是不能嫁。

短短几句话,周围人的眼神就变了,目光时不时落在姜糖一家人身上。

姜糖察觉到了,但她只是笑了笑。

她觉得闫桂芬这人挺有意思的。

从不在外人面前摆后妈的谱,只要不涉及符铁牛,也不会极品到天天揪着继子薅羊毛。站在后妈角度来看,这种人其实是好相处的。

至于当初把符横云赶出去单独住那事……

说实话,符铁牛欠收拾先惹上门,但符横云下手那么重,未尝没有顺水推舟的意思。

这是她看符横云对待符家人的态度猜出来的。

要真是结了大仇,上回符大生两口子要求涨生活费的事,符横云就会一口回绝。同理,符铁牛母子俩主动到家里帮忙,他也会拒绝。

毕竟,他不是个黏黏糊糊喜欢欠人情的人。

他这人,其实心肠一点也不硬,只要别人待他有一丁点儿真心,他就会包容对方的小缺点。

越是深想啊,姜糖对身边这个男人越满意。

“怎么了?”察觉到妻子盛满爱意的眸光,符横云偏头看她。

姜糖只是笑:“没事。”

随即凑到他耳畔说悄悄话:“就是觉得……我男人怎么那么帅,那么有魅力呢。”

“咳……咳咳。”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符横云咳嗽连连,耳朵慢慢红了,刚想回妻子一句她也最美,就看大宝皱着眉头,身子扭了扭,小胖腿夹在一块,差点要哭了:“爸爸,尿尿!!”

大宝一喊,小宝也跟风:“我也要尿尿。”

小兄弟一向是干啥都要在一块儿。

两人周身的粉红泡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赶紧抱着孩子往院子最外侧走。

等把完尿回来,客人越来越多了。

厨房开始上菜,桌上多了花生米跟卤菜。

新娘子没出来,只有郭明笑得跟二傻子似的四处敬酒寒暄。

见师兄给符横云倒酒,姜糖赶紧伸手拦住他:“别别别,大师兄,他身上有伤这会儿不能喝酒。”

郭明一愣,看了外面停的车,“哦”了一声,收回酒壶:“那,多吃点啊。”

符横云点头,笑着道了声恭喜。

低头照顾两个孩子,让姜糖安心吃饭。

同桌吃饭的人不禁感到诧异。

这可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要知道结婚就变了个人,他们早下手了。

有正儿八经的工作还跟父母分了家,闺女嫁进门头顶没有公婆压着,只要小两口一条心,这日子咋都比别人舒坦。更别提这小子运气似乎好得很,又从运输队跑部队里去了。

不管是凭的真本事,还是狗屎运巴上了贵人,都是人家命好。

哎,错过了一个好女婿啊。

不少人纷纷在心中扼腕。

吃完酒席,按照苏省结婚习俗,与新郎新娘交好的亲朋好友会留下来等到晚上闹洞房。

姜糖陪着师父跟郭明聊了会儿天,让小张送师父回县城,一家人跟闫桂芬一起慢慢走回光明村。

回了光明村,两人抱着孩子先到符家去了一趟。

虽说彼此心知肚明,这份血缘关系很淡漠。

但在外人看来,符横云毕竟是符大生的儿子,平日不联系就算了,回村里还是得上门瞧一瞧,免得被人戳脊梁骨。

符大生态度还是淡淡的,给了孩子见面礼,随便聊上几句便冷场了。

闫桂芬倒是推了他好几次,想让他态度好点再温情一点,可惜符大生不知是没领悟到还是不愿意低头,总之这个见面实在尴尬得很。

彼此干巴巴的问候了几句,姜糖两人便告辞了。

小雨渐渐停了,孩子们乖乖窝在他们的怀里,眼皮开始耷拉下来。

本想直接到知青点看看苏丹叶他们,姜糖只能作罢。

而院子里,桃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子,有些树枝被压弯了腰。

家里空了一年,屋里积了不少灰,某些犄角旮旯里还挂满了蜘蛛网。姜糖看着睡得一脸香甜的两个娃,叹了下气,狠心地晃了晃:“宝宝,别睡了!!!到家了哦~~~”

大宝首先被晃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妈妈,困困。”

“你不想看看咱们家吗?超级大哦,爸爸要带你们去抓小麻雀,摘桃子。”姜糖软下声音,坏心叫醒他。

符横云笑:“把他们放地上,一会儿就醒了。”

姜糖把孩子给他,开始打扫卧室。

到了傍晚,苏丹叶自己过来了,开玩笑地问姜糖咋没去知青点。

姜糖无奈地笑了笑:“家里全是灰,怎么也得先把晚上睡的屋打扫干净咯,这不是有两个娇气包嘛。”

苏丹叶怔了一下,“也是。孩子太脆弱了,得养精细点。”

随后一脸唏嘘的说起继姐苏美华:“哎,她的孩子不是被我送回家了吗?之前我问我爸怎么安排的,他说送到孩子爸那里了。但是前几天我爸打了电话,说孩子高烧好几天,人已经烧没了,让我到监狱里跟苏美华说一声。”

“苏美华一听这消息,当场伤心得晕了过去,醒来后,人好像就变得疯疯癫癫了。”

苏丹叶说话时,神情复杂。

她恨苏美华,可听到她被刺激得疯了的消息,不仅没觉得痛快开怀,反倒有点儿苍凉。

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怎么就脑瘫成那样呢。

姜糖闻言,凤眸微眯了一下。

状似无意地问道:“还有这样的事儿,可她不像是看重孩子的人啊,要不当时也不会想要换别人的孩子,而且,被抓后完全没有悔改的想法,怎么突然就感情迸发了呢,好奇怪。”

苏丹叶道:“可能坐牢时反省了吧,不管怎么说,那个孩子都跟她血脉相连,突然没了她肯定是伤心的。我那继母过几天会到监狱看她。姜糖,你知道吗?其实我还挺羡慕她的,不管她闹出什么事,不管爸是什么态度,她妈妈都一直护着她。”

每次见到继母无底线维护苏美华时,她愤懑不平时也会忍不住想,如果她的亲生母亲还在,是不是也会这样护着她呢。

苏丹叶继续说:“你知道吗,我那侄子的爸是你姐夫哎!我记得你大姐比你大十岁吧,你们班数学老师当初在办公室里还提过你大姐,说一家姐妹,怎么你跟你大姐在数学这门功课上差那么多……哎哟,别瞪我!我不小心听到的。说回正事,那你姐夫岂不是三十多了?也不知道她图啥,她要是一开始就喜欢老男人,为什么要从我手里抢魏里啊,我看她就是故意恶心我。”

说起这个,苏丹叶又想起去年村里的流言。

说姜糖抛下未婚夫琵琶别抱还不跟父母打招呼的事,后来大队长从省城回来,帮姜糖澄清过。

说是家里实在过分,非逼着她嫁给姐夫给姐姐养孩子,她不愿意才跟家里闹翻的。

这回就是想骗她回去来一出生米煮成熟饭。

事实上,她母亲在家里好好的,啥事也没有,根本不是姜茂说的那样躺在医院快死了。

一切都是骗姜糖回去的谎言。

那个姐夫……

细思极恐啊。

“喂,我问个问题,你别打我啊。”

“知道要挨打就别问。”

“……”

“我觉得,我还是得问。”

“……那个,你有几个姐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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